大概是2000年前后,电视台的一位编导说要去拍摄“武举故居”,问我去不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呢?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涞源还有武举故居。
从县城出发,过中庄村上庄村西团堡村至袁家村戏台,向南到五节崖村北口,右转过桥再向南差不多两公里是北梁家庄村,便是武举故居的所在地(武举故居后被列为北梁家庄村一号院)。
北梁家庄村不大,村东是常年奔流不息的乌龙河,西面是连绵的群山,小村依山而建,临水而居。武举故居位于村子的中间偏西,面南背北,上下两处院落,四合院建制。武举人所住主院为两进院,门楼、屋顶都配有五脊六兽(遗憾的是在破四旧时全被拆掉毁坏),从大门口的台阶开始至主屋门前,由青石铺路,院里则用石子铺出各种花型。两院影壁、门楼更是全部雕有精美的砖雕与木雕,让人赞叹。
武举人姓梁,北梁家庄村人也大都姓梁,早年从外地搬迁至此。我第一次去时,武举人故居的两处院落房屋还大都保存完好,上房主房都是五间,三面配房相对简单,间数不等。两院也都还住有武举的后人,甚至还见到了称粮食用的升、斗等一些武举人年代留下的老物件。
据村里一些老人讲述,梁姓武举是去北京考取的举人,也是清朝最后一批武举。武举人的兵器是一把大刀,刀头加刀柄有两米多长,重80多斤,平常人不要说单手舞动,就是双手提起来也比较吃力。此外,武举人还有两把犀牛角的大弓,一把120斤、一把80斤,更是少有人能够拉得开。据说早些年,村里有年轻人结婚,还会把弓借出来压轿避邪,只是至我们去时早已经不知去向。到是那把大刀,在去掉刀头后,刀柄被村里人拿来在武举人门前,做了一盘石碾的碾轴,时至今日,在人们推碾砸面时,依然会被提起和使用。对了,还有一对当年武举人练习臂力的石锁,重达300斤,被现居住的房主当作了抬价石,铺在门前脚下。
那次之后,我又多次到过北梁家庄村,有时是和朋友或喜欢古建的人,有时是自己独自而行,最后一次去是2024年6月1日。之所以一次次去那里,其实原因很简单,喜欢古色古香的小村,更希望尽可能多了解一点武举人的故事或传说,毕竟在涞源我知道的武举少之又少。
北梁家庄村最多时120来户,450多口人,而今只剩17户,不足百口人常住。和20多年前相比,所住人口少了太多,原来的老房子却是翻新了不少,一些是现有住户翻新,更多却是主人搬离后,又回来对自家老房老院进行维修维护。或许,这也是我们所说的恋乡情结吧。
只有武举故居,在一年一年地衰败破落。2016年配院换了主人,门楼残缺欲坠,生活极度困难,到2023年已无人居住,门楼房屋差不多全部坍塌,荒草满院,只有主院两间上房与东房住着中年夫妻二人,几乎已经找不到我最初去时的影子。只可惜当年我没有手机或相机,没能留下任何一张照片,电视台拍下的专题片,也早已不知去向。
在北梁家庄村,武举人留下的后代并不多。传说当年武举人在考取武举后回到村里,随着大清朝的衰败,除了县太爷曾去给武举送过一块牌匾,便再无与官方有多少来往,虽空有一身武艺却无任何用武之地。也或许正是因了这样的原因,武举人开始学会饮酒,并在一次醉酒后舞动自己80多斤的大刀时,不慎失手,被刀头砍伤致死......
记得和电视台的编导去拍摄时,除了拍下较为完整的武举故居,还在村东一户人家见过一个传说是慈禧太后用过的铜盆。盆主人将我们带进小院后,先是将院门屋门关严插好,才将我们带到里屋,打开一个老式上锁的衣柜,又一件件拿出上面堆放的衣物,最后在柜子的最底层,取出被两条被子包裹严实的铜盆。铜盆直径大概30厘米左右,盆沿已与盆体脱离(原来应该是焊接套装在一起的),雕有多种花纹,看起来雕工很是精湛。据主人说,当年慈禧太后西逃,曾住在蔚县一户人家,临走留下这个铜盆,后来被他从那户人家买来。
对于铜盆的来历与真假,无心也无从去考证,在此提起,只是多少与武举故居有些联系罢了。
岁月有序,时光无情。2024年6月1日,在北梁家庄村的树阴下,我遇见三位上岁数的老人,问及有关武举人的事,除了石碾上的刀柄,三人竟是几近一无所知。
想来其实一切皆很正常,赓续286年的大清朝,盛极一时的慈禧太后老佛爷都已少有人提起,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武举人呢。每个人都活在当下,应对着各种各样的日子,很多时候连自己的过去都会忘记,谁又有时间和精力去过多记得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与事。就拿我来说,这些年,除了上坟不是连过世的母亲和爷爷奶奶都极少被记起了吗?至于再上一辈的曾祖太祖们就更不要说了。时光见证一切,也磨灭一切!
果子.遇见
因为遇见,所以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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