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42节，将迷信进行到底
面对宋江阴晴不定的质问，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宋大哥，你觉得那两首童谣是福是祸？你再想想，为什么你到了任何虎穴狼窝里，只要一报姓名就不仅安全无事，还能获得一大群如狼似虎的人的追捧？
宋江还没回答，我继续说下去：宋大哥，这就是影响力的作用啊！你我本都是良民，奈何朝廷容不下我们，不肯给我们一官半职。我们被逼到今天这个份上，如果不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那我们就永远都是贼寇，躲在水洼里苟且，永远都无法堂堂正正地做人了。那两首童谣，以及任何关于你的传说，我觉得就是老天爷送给你的神话加持，就是你能称霸一方甚至是天下的影响力。天下绿林听到你再上梁山的消息一定会感到无比振奋，到时候我就怕我们梁山的饭菜粮草不够用的，因为你的这个名字一定会吸引无数的江湖好汉前来投奔入伙，甚至一些走投无路的官军都可能来投奔。到梁山形成一定规模，成为一个可以独立运转的机构后，就可以派兵外出征讨，攻城略地，到时候不要说封官许愿，就是天下易主，又有谁说的定呢！你说你还生我造谣的气吗？
我的话一说完，宋江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手：真是好兄弟，见解非凡，不愧是军师！真堪比诸葛孔明在世啊！
我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大哥谬赞了。即便诸葛亮在世，也要一个发挥其聪明才智的平台。这个平台，看遍梁山群雄，只有宋大哥能搭起来啊！
宋江眼神放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宋江愿与学究兄弟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同谋大事！学究兄弟，听说你们之前还捉了一个黄团练，他有没有入伙？
可惜宋大哥你来晚了，他已经饿死在山洞里了。
宋江：真是可惜。我也不知道晁大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这么短视。当初要是拉他入伙，不是更加壮大了梁山力量吗？为何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我：我也不知道，他性格就那样吧。所以我期盼宋大哥上山不是一天两天了！
宋江面露得色：我们就是要跟他不一样，我们要多多地招兵买马，梁山的力量越大越好，朝廷的力量越小越好，否则我们早晚被人吃掉。
我：这还不容易！天下土匪绿林大多都是脑残的光棍，只要大哥的招牌、名气打出去了，招揽他们来卖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宋江得意一笑，问：对了，你听说过杭州方腊起事的消息吗？
我答：没有啊！只听说过江湖上各地绿林小打小闹的小事。如果真有谁敢举旗造反，那还不天下轰动啊！你说的怕是别人以讹传讹吧？
宋江：应该不会。我在官场呆过，他们的处置方式我还不清楚吗！平时越是没危险的时候，他们叫的越吓人，天天喊的恨不能和别人拼命；危险真来了，他们反而不出声了。他们不止不出声，还不让别人说。他们越不让说的事，就越是真的。其实就是怕各地都起来效法或者响应方腊而已！即便不效法、不响应，外强中干的本性暴露出来也是他们最害怕的。
我说：宋大哥，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更要奋起直追了，否则朝廷可能还没来得及讨伐我们，我们倒先被方腊吞并了。毕竟他占据的是江南富庶之地，养兵、纳粮都占绝大的优势啊！我们要趁着这个朝廷兵力、精力分散的机会，赶紧壮大，否则方腊的名声一旦传播开来，天下好汉可能就都跑到他那里去了！从人才储备这块考虑，我们也要只争朝夕啊！
第二天一大早，众头领都被人叫醒了，让赶紧到聚义厅开会。本来我们都是睡到太阳快落山才起床的，起这么早当然累了；但是累也不能抱怨，因为叫床的喽啰说是宋大哥让叫的，说有事情要说。昨夜和他说了个只争朝夕，今天早上他就有了行动计划，执行力没得说，不愧是做大哥的料！
各头领都到齐后，宋江说：今天我要下山一趟，把我的父亲接到山上来。我们在山上快活，我的老父亲还在村里受苦，这不是人子能做的事。
晁盖：那也不必急在一大早啊！我们不止困得慌，就算为刚从南方征战回来的兄弟们考虑，也该让他们休息两天。等过两天，我们发动大批人马，就洗劫了郓城，顺便把你父亲接来，如何？
宋江：郓城百姓是无辜的，尤其是我老家的人们。我们要是这么干，我就得被村里老少爷们儿戳脊梁骨了。这些其实也无所谓，关键是我不能再等了，我担心江州株连家属的文件已经到了郓城了！我必须即刻就去，而且只能我自己去，人多了只会招人耳目。
看来是白替宋江开心了，我还以为他一夜想出了什么行动计划或方案，结果人家是要去保护自己的软肋。连宋江这样的残酷狠辣的人都有软肋，那他还如何保证事业的成功呢！我这样说后人可不要误解了，他爹可不是他的软肋，他的软肋是“孝顺”这个大帽子，他不敢摘掉。
后来宋江的老父亲是搬到山上来了，但不是他搬来的，而是我出主意、晁盖亲自带队弄回来的；宋江不止没办成要办的事，反而是被官军追着逃回来的；要不是我派人去接应，他就又被官军捉住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描述出来，感觉晁盖倒像是个打工的，提高自己威望和能力的事一件不做，反而动不动就去亲身犯险，做一些对全局和未来没有什么用的事。看来他真不是做大哥的料啊！
宋江虽然事情没办成，还又丢了一次脸，但是你千万不要认为他吃亏了。他不止没亏，反而赚大了。他没能亲自带回自己的父亲，但是带回了三卷天书和三个枣核。这两样东西展现在众人面前，就再一次证明了宋江的上应天命。昨天你听说了上应天命，你还以为是说着玩，今天我再严肃、认真地和你说一次，并且手里捏着证据，你还会以为我开玩笑吗？而且这一次天的范围更加具体化了，不再是老天爷那么空泛了，而是具体到了星宿，也就是九天玄女。原来是九天玄女在天上罩着宋江，难怪他多次历险但从未受过大伤。当然，丢脸不算受伤！
不止如此，宋大哥和我已经都不是肉眼凡胎了，而是成了天上星宿在地上的代表：宋江代表天魁星，我代表天机星。小弟们呢，你们要不要追随大哥一起为九天玄女娘娘办事立功，成为大富大贵的人，甚至也成为半仙之体呢？
对了，九天玄女娘娘要宋大哥领头带人做什么事呢？天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呢？
不好意思，天机不可泄露！
三个枣核，你们先拿到聚义厅北山墙的壁龛上供起来，早晚一炷香；这天书嘛，九天玄女娘娘规定了只有我能看，天机星帮忙参解。
宋大哥！按理说我成了天机星，不该怀疑你说的话，但是我没有亲见。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你在神厨里的情况，也好让兄弟们都开开眼？
宋江：当然可以了。那是在还道村，
In a dark kitchen sideway,在路边昏黑的神厨里，
Cold wind in my hair,冷风突然扫过我的头颈，
追我的两个都头，就是被这黑夜的冷风吓走的。然后我往里走，
Warm smell of kitchen,神厨温热的气息，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在空气中升腾。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我抬头看向天际，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只看到微弱的星星，
My head’s heavy and my sight grew dim,我的头越发昏沉，视线也模糊不清，
I had to stop for the night.我只得停下等天明。
There she stood in the doorway.突然发现有人站在门那里，
I heard the mission bell,又听到寺庙的钟声，
I was thinking to myself,我心生疑虑，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Then she lit up a candle,仙童点燃了蜡烛照明，
And she showed me the way.在我前面带路引领，
There were voices down in corridor,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话语，
I thought I heard them say:我听到仙童们言明：
Welcome to the Temple JiuTianXuannv.欢迎来到玄女之庙宇。
我忍不住说：
Such a lovely place!竟然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仙童也说：
Such a lovely place!就是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我说：
Such a lovely face!你好可爱的脸蛋儿！
仙童脸红了，我才意识到我失态了，赶紧收敛了平日的作风。我平时还经常告诫兄弟们要文明、要自重呢，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有控制不住失态的时候；当然那女仙童也确实是太可爱了，要不是环境肃静，我差点就上手捏她脸蛋儿了。
我低头叉手毕恭毕敬地说：小人粗野蛮夫，生在郓城，不懂高雅，未识名胜。今日贸然来到这仙境，闯了娘娘的行宫，眼看着这复杂的路径，路径上雕刻的龙凤，还有这朱红柱亭，还有那灯烛煌荧，还有这奇花异草，还有那茂竹苍松，小人虽然谬称上应天星，但此刻心中只是惶恐。即便娘娘叫我，我也不敢抬头观览圣容。
娘娘说：等你拿了天书，喝了圣酒，吃了仙枣，便可自由活动。
我这才抬头看到娘娘左右的仙童，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可爱面容，还有那执旌擎扇的侍从，庄严肃穆而又优雅娴静；那娘娘则唇似桃樱，雪体端正，只是正大仙容描不就，威严形象画难成。
接到了天书，
So l called up the captain:于是我叫了仙童的头领，
Please bring me my wine.请弄些酒来侍奉。
She said: We have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她说我们这里的烈酒供应，
since SanHuangWuDi,始自三皇五帝。
喝了圣酒之后，我又晕了。晕晕乎乎中，就听到
And still those voices are callingfrom far away,远处仍然传来他们的话语，
Wake m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在半夜中把我吵醒，
Just to hear them say,听到她们还在走廊说，
Welcome to the Temple JiuTianXuannv.欢迎来到玄女之庙宇。
我心里说：
What a nice place!真是个好地方！
What a nice surprise!真是个奇迹！
吃了仙枣之后，对了，那仙枣不愧称仙枣，超级甜，还没渣，我差点连枣核都咽下去了。吃了仙枣之后，我走出殿庭。仙童让我看水中双龙，我刚低头一看，却被推入水中。我大叫一声，醒来还以为是南柯一梦，但看手里，确有天书三卷、枣核三颗，可见确是神女娘娘显灵。
看看，这就是宋大哥的只争朝夕：先擦亮自己的金字招牌，让他闪闪发光，把观众引来再说。
宋大哥的套路确实新奇，或许是他吃屎后刺激了大脑才想出来的，新奇到连我都想不到，还一直误会他只会在意俗尘凡事和别人的看法呢。
我知道宋江的做法事后肯定会被人们看作是迷信，因为最后他搞砸了嘛；但是在当时，人们就信这一套。当然也不一定人人都信，但是只要信的氛围造成了，大部分人表态信了，剩下的人他不敢不信，他不信，他就没法在这混下去。
我们将迷信进行到底的做法，让山上真正的半仙儿公孙胜看不下去了，他拿着“你搬老爹我就伺候老母”的说词下山走了。我本来就不希望他留在山上，因为他对我的地位威胁太大；而宋江此时为了拉拢我，也并不看重他的离开；何况人家流着泪思念母亲的唱法让谁好意思阻拦他离开呢：
说句心里话，
我也想家，
山中的老妈妈，
已是满头银发~
其实我理解他的心情。宋大哥搞这一出事先不征询我的意见就算了，竟然连最专业和最权威人士公孙胜都不打声招呼，这显然凉透了人家的心。不打招呼也就算了，事后拿回的天书竟然也不是让他帮忙参解，而是让我这个略懂些皮毛的人参解，这不是胡闹吗！是可忍熟不可忍！
送公孙胜走的那天，宋江继续他的一贯做法——送钱：虽然此时用不到他公孙胜，但万一有天用到了呢！他让人准备了上百两银子给老道，但是不好意思，公孙胜此时终于表现出了一个有修为的道士看淡金钱的超脱素质，他没吃这一套。
我认为他是对宋江霸道、过分的做法彻底感觉失望了，而他期盼有所作为的老大哥、老盟友晁盖成了扶不上墙的烂醉如泥，每天只懂得陪宋江喝酒。宋江没上山之前，晁盖喝遍梁山无对手；宋江来了，晁盖就没清醒过；当然，他清醒了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到了过半夜，宋江又来找我了。
宋大哥，你怎么老是屈尊降贵来找我？你有事吩咐一下就行了，我马上就过去。
宋江：学究兄弟，你觉得我今天的戏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新奇，我绝对想不出来！
宋江一开心，竟唱了起来：我
常常在想，
军师兄弟，
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
可是可是我，
却搞不清，
你离我是近还是远。
但我仍然，
仍然相信，
你和我今生前途攸关。
于是我就让，
你看看我，
一双真诚的双眼！
天书说，同道人，
来世也不背叛；
可是我，现在只，
想把这同盟签。
见识过许多，
山盟海誓的表演，
现在想看看你，
一样真诚的双眼！
说实话，那时候我曾经有一秒钟的迟疑，我的一生和未来是不是就押在这个人身上了；但是那一刻，我除了坚信，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还给他一个坚毅的眼神。宋晁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是旁边看热闹的人很可能会死的更早。我既要像面条一样柔软，又要在柔软中向宋江靠拢并变得无比坚硬，因为晁盖除了讲情义外，一无可取之处；而宋江的脑子转的比他快一万倍，连我都感到惊奇，甚至惊奇到害怕加恶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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