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点点回念,念旧日的人,旧日的好,旧日一去不复返的温情和怀抱。
文/孙慧丽
荧雪挂枝,寒梅遥寄。冬至,冬深,念重重!
奶奶
奶奶是我文章中高频出场人物之一,常看我文章的人大抵都知道,我是我奶奶带大的。
我第一次对死亡的恐惧来自奶奶,第一次寝食难安的思念来自奶奶,第一次纠结徘徊不知何去何从来自奶奶,第一次……
无数个第一次都与奶奶有关,奶奶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小时候我是奶奶的跟屁虫,奶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长大了,奶奶是我最牵挂的人,就像月是故乡明。
就算时至今日,奶奶离开人世已十七八年,于我却也是常常浮现在眼前。工作、生活、学习,每件小事都能触及奶奶那根弦,以至朋友,同事,甚至我女儿都说,我的口头禅就是我奶奶说咋样咋样。
的确,有时候真是不知不觉,就像上次和朋友一起吃饭,吃完没一会儿,他忽然头晕恶心,我想不到别的,脱口而出的是:来,伸出胳膊,我给你拍拍。我奶奶说这种情况肯定是饭吃热了,要是有针,我给你扎扎指头,那肯定立竿见影。
诸如此类的事多了去了,比如昨天放学,女儿一上车就说,妈妈,考考你,假如你不小心流落荒岛,营救的人还得一段时间才来,你有粮食若干,母鸡两只,你觉得是先把鸡杀了,吃鸡,然后再吃粮食,还是不杀鸡,用粮食喂鸡,吃鸡下的蛋。
女儿话音未落,我就打断了她,我说我奶奶早就 说了,奶奶连自己都喂不饱,还喂你呢,把鸡杀了!
女儿笑着说我三句离不了我奶奶,我说那可不,奶奶是我最思念的人!
父亲
父亲的爱,深沉又厚重。小时候,我有点儿怕父亲,父亲不打不骂,但只要脸色一沉,我就胆战心惊。
我最怕的是父亲喊我回家,我在外面玩得正欢,倘若是母亲去叫我,那肯定有磨蹭的空间,但若是父亲,我就只能一声不吭乖乖跟着回家走人。一路上父亲一句话也不说,我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大概一二年级吧,放寒假时就已临近春节,母亲忙着做家务,对我们兄妹自然疏于管理。我便天天偷着空去前院二奶奶家和小伙伴玩扑克升级。
有一次玩得劲头正足时,二奶奶忽然喊了一声:慧,你爸来了!我一惊,本能地往后炕退,竟一不小心撞翻了发摊黄面的盆。
那时候物质匮乏,每逢过年,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摊摊黄,当做接年饭。
摊黄面呈流质,我那一撞,盆翻面洒。瞬间,我的衣服上、炕上就面流成灾了。
二奶奶脸色渐黑,父亲忙不迭地一面道歉一面收拾,我抖着滴滴答答滴着面糊的袖子不知所措,心想,这下完了,稍后必定是暴风骤雨。
却没料到那天的父亲极温柔,他可能是看我吓坏了,也可能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丢我的脸。
收拾完残局,父亲小心翼翼地把我不成样的衣服脱掉,反过来包好。然后竟把我抱起来,想裹进他的衣服里。
我那时虽又瘦又小,但他的衣服实在太紧了,根本容不下我,没办法,父亲只好脱下棉袄给我穿上,而他自己就剩下一件薄薄的单褂了。
他向二奶奶道别后抱起我往家走,路程虽然不远,但寒冬腊月,北风瑟瑟,父亲还是冷得直打寒战。
我蜷在父亲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一面是受了惊吓,一面是被父亲的爱融化,我那时还不懂父爱如山这个词,只觉得心里沉甸甸,觉得父亲不是不爱我,只是不会说爱我。
光阴流转,一晃这些事竟已过去几十年,父亲也早已在地下长眠,唯有我,在这漫漫长夜里,点点回念,念旧日的人,旧日的好,旧日一去不复返的温情和怀抱!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