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师是一位小学语文老师,与a、o、e 打交道已经有30多年了。她热爱这份工作,也擅长这份工作,除了培养各年级学生的主持和演讲,还每年帮助学校辅导青年教师参加各级各类的演讲、说课、讲课比赛,粗略算下来,已经培养50多位青年教师荣获过国家、省、市等各种奖项了。
可是,这位成果卓著的资深中文教师,每每在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时,转而就会无奈地瞅瞅我,再叹一口气:
“你说,我教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咋就教不出来你呢?”
“那只能说明,你还是更爱你的学生。”
——没错,这位魏老师,就是我亲爱的妈妈。
也许每个小孩子都不会憧憬父母的职业吧,也或许我从小就有较强的自我意识,总之我天生对朗诵、演讲之类的活动不感兴趣,更不愿意让妈妈在我面前变成一位指导老师。而魏老师一开始还对我抱有幻想,认为我只要克服了害羞的难关,就一定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展示出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朗诵和演讲。
可是她错了——记得那是我二年级时的一次小学公开课,场下乌压压坐满了来自各个学校的老师和领导。聚光灯下,我那温柔美丽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正镇定且自如地为我们讲解着骆宾王的《咏鹅》。到了互动环节,她点名让同学站起来朗诵。
“老师!我我我!”我积极地举起了手。而一向喜欢并信任我的班主任,也放心地向我发出了示意。
“那就请你来为大家有感情地朗诵一下吧!”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并非是忘了加标点符号,因为这就是我当时的语速。一切都结束的太快,班主任还来不及反应,台下已是哄堂大笑了。
当时,魏老师也坐在台下听课,但因为离得远,只顾着笑了,所以并没有看清这个机器人一般的声音是哪个孩子发出来的。事后跟同事一念叨,人家笑道:
“你没听出来?那是你家闺女啊!”
……总之,那是一节让我和魏老师,以及我那美丽的班主任(是的,后来就不温柔了),都一辈子忘不掉的公开课。
扯远了扯远了,总之的总之,魏老师逐渐放弃了在朗诵和演讲方面对我的培养,专心去辅导其他小朋友了。
时间来到2020年,那是我第一次被派到武藏野大学孔子学院工作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汉语桥”中文演讲比赛要报名了,武藏野大学有好几位同学参加,我被指派为妹尾成实同学的辅导老师。
起初我还摩拳擦掌,憧憬着跟她一起刻苦练习,看着她最后获奖的情景。可当我请她给我读了一遍稿子后,心里只觉得越来越没底儿——这个发音基础,先别说能不能获奖了,能不能进决赛都是个问题。
她有着很多日本人特有的中文发音习惯,比如念a的时候张不开嘴,念e的时候发音太靠前,念u的时候嘴巴又太扁等等,基础的都念不好,就更不要提通病的r、ü、er和前鼻音、后鼻音了。若是面对面指导还好一些,可是限于当时的大环境,我们只能采取网上指导的方式。
这样一来,就更无法有效地进行纠正了。一筹莫展之际,我在跟魏老师诉苦时突然灵光一闪:“嗨,家里不就有个专家嘛!”
见我来求助,魏老师一下子来了精神:“总算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了,记住,你妈永远是你妈。”
于是,跨越了两个国家、三个城市的一年一度网上演讲辅导小组就此成立。
魏老师到底是行家,只需听一遍,就立刻能指出学生究竟是哪里发音不规范,以及做出什么样的口型才能正确发音。我遇到的那些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问题,在她这里全都迎刃而解。而因为她俩之间语言不通,我每天在辅导的同时,还要在中间做翻译,这也着实锻炼了我“不能让话掉地上”的技能(笑)。
在每天的耳濡目染中,我在之后的中文课上也更加游刃有余,能够快速为日本学生们指出发音要点了。
在魏老师的帮助下,妹尾的发音一天比一天好,已经与刚开始时判若两人了。加上她开朗、大方的性格和刻苦的训练,最终顺利闯入了决赛,并在才艺表演中以一支极具感染力的新疆舞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遗憾地与奖项失之交臂,但这段时间的练习无疑帮助她明显提升了中文水平。事后,她给魏老师发来了这样的信息:
“我没拿到从第一位到第三位以内的奖赏,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也有点窝心。可是我很高兴到今天跟老师们一起练习汉语,用中文交流,而且拿到了优秀奖。这是我没想到的惊喜!我刚开始的时候,中文真差,而且说汉语的时候也没有自信的样子。
可是从5月底开始了跟魏老师,李老师一起汉语练习,您们亲切地教了我汉语。发音不准的时候,为了我自己练练,老师把您的录音送给了我。而且为了提高表现力,老师教了我各种各样的手势。
再说,为了容易回答知识问题,老师每一个问题把您的声音录下来了。表演之前,为了让我很放松,老师们夸奖了我的汉语,也跟我说“你别紧张了,开心地说话就好了”等。
无论什么时候,老师们一直支持了我,也鼓励了我。魏老师和李老师为了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忘不了,练习的过程也是对我来说非常宝贵的东西!!
我感激不尽,真的谢谢您们。我比赛后也继续练汉语,然后我很期待去中国见到老师们。”
看罢,魏老师开心地回复到:“你说的这一切,再一次印证了天下一家!”
就这样,魏老师与“汉语桥”结下了不解之缘,且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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