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波 | 独一无二的“遗产”

文摘   2024-08-19 21:18   江苏  





《归园田居·其一》
     陶渊明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万物并秀,光阴绵长。 

今天的收获,一是将这两天得空重读《陶渊明的遗产》,写点文字记如下。
二是将熊孩子们的文章整理了几篇投稿,编辑很认可,花落几人家。



来吧,继承这份“遗产”

                             ——读《陶渊明的遗产》

文/陈海波

纪伯伦说,孤独,是忧愁的伴侣,也是精神的密友。
正是因为孤独决定了孤独的被迫性和自愿性,所以,我们每一个凡夫俗子对于孤独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切肤感触。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似乎都能理解陶渊明,感觉离陶渊明并不遥远。
一提到陶渊明,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会条件反射般:啊!这个人我们太熟悉了,不为五斗米折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家贫,性嗜酒,为后人建了一座多么美好的“桃花源”啊。
这两天当我又一次走进《陶渊明的遗产》,走入他生命的深处,才发现,陶渊明在许多时候又绝不仅仅是孤独可以涵盖的,“孤独”两个字太有点表面化,即便它有丰富的内涵,但不足以概括陶渊明的世界。他一个人待在南山的角落里,走向他生命的幽深处,还灵魂以清寂,他的囊括力和包容力,让纷扰世界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向了他,让一代代的人前赴后继地走向了他。
诗人里尔克曾经评价自己:我在这世上太孤独了,但孤独得还不够。
这话是不是也可以用在陶渊明身上,他在这世上太孤独了,但孤独得还不够,为什么不够,因为陶渊明对“真意”的探寻需要安寂,需要坚忍,需要通往永恒真理所及的一切必要条件。所以,孤独不是陶渊明的一切,“挺住”才是。

01

躬耕大地 VS 仰望星空


如果将知识士人比作一粒粒种子,他们恍若是被魏晋的疾风从庙堂吹散到大地的各个角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扎下根来,而陶渊明不仅落地,而且还扎了根,不仅扎了根,而且还结出了一粒粒精神的种子被播洒到远方的远方。
陶渊明前后娶了两个妻子,育有五子,他说:“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所以,从物质上来讲,他的家庭生活像且必须像一个依赖土地的农民,拖家带口,作为农耕者的形象,面朝大地背朝天,“种豆南山下……带月荷锄归。”
如今再读“草盛豆苗稀”,这里似乎蕴藏着诗人的小小愉悦,那些辽阔而茫远的天地,赋予陶渊明对“草盛”的欣赏和松弛,诗人这棵“豆苗”,早已把自己完全融入“盛草”之中,每一天的每一天,弯腰向下,俯视大地,用劳动的姿态写就生命的故事。
这让我想起梭罗在瓦尔登湖里的那片土地,梭罗种豆子的田里也是长满了野草,但梭罗为野草感到欣喜,在他看来,野草的种子是鸟儿的食物,人与自然本来就是一体,在收获豆子的同时,就用“盛草”感恩回馈大自然吧。
这就是诗人和我们的不同,他不会两眼死死地盯着收获,在他看来,欣欣向荣的豆苗和茂盛生长的青草之间,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它们是平等的,尽管诗人最后还是难免将草锄去,但这个过程却带来另一种生命的觉悟,他要的是清晰耕作的农人生活,是摆脱世俗权贵的诱惑。
这就触及到了一片精神的后花园,在这片耕作的大地上,一个人劳动,一个人吟唱,一个人在田园里仰望着蔚然星空,“园日涉以成趣”,满足了精神上的自给自足和自娱自乐。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田园生活依赖的是雨露和阳光,这简单而淳朴的劳动就是对心灵的润化,对人性的感召。
阳光洒向万物,也洒向陶渊明,这种身心与自然与劳动的融入,仿若起到了属于人的光合作用,让一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得到了恰好的修复。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
田园成为陶渊明身上不可剥离的符号,大自然是有机的,在哺育着陶渊明钟爱的那束菊花同时。也哺育着属于他的一片星空,那里有美丽的桃源,有人类所需要的安详、绿色、幸福、快乐,饱满而真实,彼此摇曳生姿。
02

酒 VS 药


陶渊明辞官前因为要守住“五斗米”,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只有他心里清楚,委屈个人的天性和兴趣去做事,这种生命的扭曲感和压抑感,他无比愤怒。
但当他放弃了“五斗米”之后的结局,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本以为陶家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但陶渊明辞去“五斗米”之后的生活竟然要到乞食讨饭的地步,在乞讨来的糊口之物和官场分配的俸禄之间,陶渊明的尊严碎了一地。
他的绝望和悲伤,决定了他此后的生命里有一个顽固的、不可退场的陪伴物——酒。作为陶渊明的标签之一,酒成了他身上的一种元素和必需品,在陶渊明的眼里,酒不仅仅是一种物质,一种含有乙醇的液体,倒更像是一种“药”,一种可以为他心灵疗伤的精神之药。
尼采曾定义“酒神精神”,这是一种敢于直面人生、肯定人生的精神,是一种有超越悲剧的意志力和英雄主义。
陶渊明选择喝酒,也是选择了一种保存自己的方式,无论从肉体还是精神,当生命达到恍惚沉醉的状态,一切都不必较真了,生命的社会性和政治性就随之降低了,或者,这是最直接的忘记眼前痛苦的一种逃避方式。
从“久在樊笼里”的苦闷压抑,到“采菊东篱下”的悠然闲适,这中间有多少挣脱和张望,最后都稀释在了酒里,酒让他一步一步走向自由,一点一点找回人的尊严。“形骸久已化,心在复何言。”陶渊明在意的是身与心的感觉,是安顿好自己这个人。
自己待在一个地方,自饮自唱,“汎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酒成全了李白,也成全了陶渊明,他对着大自然的窗口独自慢品,活出了天然舒缓松弛的生命状态,遵从内心不焦虑,守住“真意”不拧巴,酒就是生活的药,药就是生命的酒,酒让他的田园生活更加有滋有味,酒让他精神的四肢得到了足够的伸展。
正如他的铁杆粉丝苏轼所言,饥则叩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延客,贵其真也。
于是,一曲曲《饮酒》就成了他最了不起的精神遗产。
03

最远 VS 最近


历史的车轮不紧不慢就转动到了一千六百多年后的今天,人类的尊严和自由在不断扩大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被瓦解,表现出更加复杂的退步倾向。
科技进步带来的现代文明,带给我们诸如机械与数字的强力约束,我们不得不匆忙且狼狈地面对当下快节奏的生活,根本无法从容地过每一天。我们的精神被关进了琐碎无聊且极具吸引力的数字牢笼里,已经很难回到自然的真实里面去。
我想,如果,如果给陶渊明一部手机,他的那片田园会被摧毁吗?他辛辛苦苦构建的“桃花源”还会存在吗?(……)
现代传媒的喧嚣,通讯网络的覆盖,我们大喊着挣扎着想寻求更多的自由,但我们会选择决绝地丢下手机,远离电子产品,走向陶渊明采菊的那座南山,那条阡陌小路,那片触手可及的绿色田垄吗?
作为现代人的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离我们很远的陶渊明,之所以成为后人最近的爱,除了他表现出的为后人称道的“魏晋风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用生活滤出的欢乐和甘味,抵消和补偿了同样的酸楚和困苦。他抒写田园的那些文字,为中国后世塑造了文学传统中最和谐最完美的画卷,陶渊明用“隐”成就了一生“最大的事”,实现个人灵魂的安放,听从生命本源的呼唤。
要想真正地走近陶渊明,当然要有一场深深的沉浸,人心是相通的,只要真诚地敞开心扉,在循环往复的感悟与阅读中,或许也可以了悟一点陶公的“真意”。
最起码我们可以了悟一点智慧的理智之举,对物质需求的淡泊,对更多自由时间的掌控;对孤独生活的享受,对各种交往逢迎的规避。
在今天喧嚣的俗世里,依然要相信,陶渊明的南山还在,菊花还在。
——推荐阅读《陶渊明的遗产》 张炜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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