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树·我
文/ 沈楠茜
小河,天空,田野，高耸的电线塔,远处的平房……这些微不足道的元素拼拼凑凑,零散的事物开始合而为一，化作一本优美的油画册，在时光的洪流中,以故乡的名义侵蚀我的脑海。
忆及那片土地,总少不了对于童年生活的回溯。依稀记得祖母的菜园子中,一棵桂花树静静占据一隅，那是小小的我一时兴起,强拉着外婆种下的。在课业尚未忙碌,生活仍然悠闲之时,与那棵桂花树有关的一切都是我亲力亲为。大人们总说那棵树像是陪我成长的故人,我每成长一分,它的枝桠便繁茂一分，从夏天的枝繁叶茂,到秋天的花香满堂。然而我总觉得它寄托着什么,每当它的根须扎得更深,那份不可言说却弥足珍贵的事物，便更加深刻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上次回到故乡,还是大年三十，趁晚霞暂未渲染天空,我便早早抵达了新悉的房屋，打开车门,双脚踏上地面的瞬间,那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兀地又一次升腾在我的心头。很熟悉,却又带着些许陌生，一如既往地,我向等候在门口的祖父、祖母问好,再附上一个亲切的深情的拥抱，听着老人家的絮絮叨叨,从近日的生活,到街坊邻里的趣事，最终话题兜兜转转,又落到了那棵桂花树上。
“你读书的时候,我有空便去看看它，看看它是怎样努力地生长,似乎就能想到你成长的点点滴滴。”
祖母领着我走到树下,用手轻抚它的枝干，再开口时,话语中却带上了几分无奈与感慨，“多少年了,它的根是越扎越深了,而你呀,却是一点一点地远走高飞喽。”
最后几个字眼烙进了心中,某个地方似乎深深地发出了共鸣，我张了张嘴想对祖母的话作出些回应,可是话到嘴边却无从出口。应该表示赞同吗？还是反对？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暂时崩塌,只留下我的心在大年三十的晚风中久久感叹，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情感也好,事物也罢,此刻在我的心中渐渐明朗了起来,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羁绊，故乡的羁绊。
那天晚饭结束后,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屋后的农田，在寂静的月光下,我的脚下似乎开始深根发芽,紧紧地将我与这片土地合二为一，在夜的笼罩下,明星清晰可见,电线塔依旧高耸,远处的平房依然连成一片。我静默着,与角落里的桂花树相顾无言，它好像成了我的一部分,代替我深深地扎根于这片泥土,笼照着那些飘渺又无形的羁绊。
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树，一棵散发浓郁花香的桂树，用繁茂的根须紧紧与故乡的泥土缠绕,笼住那些转瞬即逝的时光，微风拂过时,我就摆动枝桠,肆意翻动油画册，细细描摹故乡的模样，抚慰每一个游子仰望故乡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