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溪繁花】我被布巷熏染过 | 刘鹏德

文摘   2024-12-30 16:2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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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布巷熏染过

作者:刘鹏德


图片选自网络

古镇黄桥,小巷深处,我对布巷情有独钟。

儿时,长长的布巷街路面铺满麻石和青皮石,南北通达六十余丈,面面相对的是形态多样的商铺。那时的繁荣盛景,仅次于商贾云集的东大街。

布巷南首座西朝东的第一家,是我姨夫的“太仓肉松厂”。从小,我依偎母亲的怀抱,就有闻香解馋的口福。我喜欢姨夫李世荣,更喜欢香韵扑鼻的太仓肉松,于是乎,肉松头子和屑子,成为常年的零食。

姨夫只要看到我,总是一口一个的“乖乖肉,肉乖乖”。稍大一点,听父亲说,姨爹学黄桥话学不像,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夹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而我父亲特有的语言天赋,学什么像什么。标准的普通话,流利的苏南话,地道的黄桥话,我打小学苏南话与姨夫饶舌嘻闹,我那带有苏南腔的黄桥话,姨夫听了大笑不止,“好咯,好咯”,一番花言巧语,讨得肉松,逗得欢心。

当我蹒跚学步时,就知道布巷里还住着我的光头三舅舅。到布巷串门,自然有姨夫疼我,也有大把的肉松吃,但我不依不饶缠着母亲要去光头三舅舅家。时因记事起,打心眼佩服三舅舅。母亲善解我意,一句“外甥不离舅家门,四个外甥,数四儿最像你”。母亲一奉承,三舅舅当即笑咪咪开讲。他讲得有声有色,活脱脱就是个说书先生。每次讲到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我只得噘着小嘴,依依不舍地跟着母亲回家。

童年的时光,我是听着《水浒》、《三国演义》的故事长大的,三舅舅有讲不完的故事。每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九日,是一年中最为企盼的一天。与生俱来的缘分,我与三舅舅同月同日生,老猴小猴天生头脑灵活,平易近人。十多年,快乐的生日都是在布巷度过的。

进入供销社工作,我有幸经常出入汪厚生画室。汪老一身不修边幅,冬季戴一顶深咖啡呢子瓜皮帽,一件深灰色的人字呢大衣,从解放前穿到解放后,从破损毛边掉线的样态,应了汪老的自嘲“有了三十八个年头”。这一身行头,极像鲁迅笔下的人物肖像。

汪老膝下八个子女。其大姑娘和四姑娘与我是同事,他的两个女婿是我的同学好友。缘于此,我成为汪家的常客。汪老个性率真,性情中有点怪异的秉性,行为中又有李白作诗的酒仙范儿。每天作画,一手拿酒壶,一手执画笔。那些年,我常常聚精会神凝视他行云如水的画画,也潜意识地仰视他的神态,鼻梁上一副标志性的黑眶眼镜装饰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岁月的沧桑、满脸刀刻般的绉纹珍藏着满满的风霜。人间正道,一身风骨,是他坚毅的智慧人生。

汪老笔下的山水画,层层叠叠,意境通灵。我于似懂非懂之中,对水墨丹青蕴含的诗情画意也只能是一点粗浅的领略。汪老顾及忘年交,为我成婚送上一份厚礼。他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梅兰竹菊四条幅赠予我,可见弥足珍贵。

四年前,旋哥欲写布巷的严永健先生,我随同寻访严老的后人。采风时,打开严老先生一本本篆刻拓本,欣赏到第九本最后一张扉页,许是封刀之印,那最后一枚隶书方印,竟是无名小卒“刘鹏德”。无人知晓,严老对我的错爱,使我终身受益。

曾记得,严老先生与我父亲乃故交好友。那时,因父亲单位常年调运生石膏,这些从山里开采出的“石头”夹杂不少“宝贝”。严老常来淘宝,寻觅中都能捡到青石、太湖石。几小块石头,在严老的奇思妙想中,一经巧手摆弄,便是精致玲珑的山水盆景。庭院里,一盆盆造型奇异的盆景足可以小见大,不乏青山的神韵。一颗颗海棠、桂花树,映衬着严老先生的人文情怀,陶冶着志存高远的不凡情操。

当知青返城,我幸运地顶替又顶岗。接手父亲的工作,也将父亲的专长传承下来。缘来时,自然而然攀上严老先生。于是,隔三差五,不由自主地往严老先生家走动,从其教诲中,略知晓盆景艺术、书画篆刻的皮毛常识。走近严老,感知文人墨客的满腹经纶,于潜移默化中身心受到浸润和熏陶。

那个年代,汪老和严老一生为儿为女,苦心恋故土,乡音偕乡情。憾事身不由己,不得而为之。二老怀才,因不能远走,又岂能高飞。

往事依依,思念常在。布巷,那里有我的记忆碎片。

  

    刘鹏德,男,1956年8月生,泰州市作协会员。曾在《泰州晚报》《泰兴日报》《稻河》《黄钟》等报刊发表散文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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