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我们
那时我们正青春
作者:赵晋成
我的青春我做主
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国外许多艺术团体和港台明星纷纷来内地演出。他们的装束和打扮,给新一代的年轻人带来了新的时尚和审美。喇叭裤,长头发,蛤蟆镜成了当时年轻人追捧的一种"个性"和"潮流"。其实留长发,穿喇叭裤,其意义不仅仅在于时尚,更在于作为国人改革"开放"初期的尝试;它见证了人们在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之中冲破思想禁区,引领生活新方式,推动时代发展与进步的勇气!作为最先和港台艺人合作和同台演出的我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新潮流"的追随者和感染者!
那时的我们都喜欢上了蛤蟆镜,留起了长发,穿着时髦的喇叭裤,迈着矫健的步伐在改革的春风里边走边唱:"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这时,有人看不顺眼了,并质疑。他们认为这是不良青年的着装和叛逆象征,甚至还被贴上"流里流气,不像好人"的危险标签。剧团作为一个从事戏剧演出活动的社会文化团体,党的宣传工具,首当其冲也就成了矛盾的"焦点",主管部门有些领导在大会上公开提出了严厉批评!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们,问道:“在法律上有哪一条规定说公民不能戴墨镜、留长发、穿喇叭裤?”“这还得了,简直是强词夺理,目无组织纪律,一定要严肃处理。”这回领导真的是光火了!
幸好这时《中国青年》杂志,发表了《从青年人的发式和裤脚谈起》的文章,公开为喇叭裤正名。文章中写道:“头发的长短,裤脚的大小和思想的好坏没有必然的联系!中国唐代的壁画飞天,不也穿着喇叭裤吗?可见喇叭裤是源于中国的,我们本民族的,不是西方的……”
终于有人发声,为时尚撑腰!
记得那天中午我们买来啤酒,在食堂举杯共祝!有人拿起啤酒瓶使劲摇晃着,泡沫就像激情四射的青春礼花,在空中洋洋洒洒;是谁碗筷当着锣鼓敲,即兴说起三句半:
“长头发、喇叭裤,
墨镜一戴超洒脱;
我的青春我做主,
酷!”
送戏下乡记趣
送戏下乡,温暖千万家。
这可是我们泰兴歌剧团当年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和特殊使命。每次下乡到基层大队演出,晚上演出结束后,我们总还要走上七八里的夜路,才能回到公社所在地的临时宿舍。第二天,再到公社所属大队的另外一个地点演出。那时的路况,可不像现在这样村村通公路,处处有路灯。而都是些高低不平的泥土路和机耕小道。别说是路灯,就连萤火虫都碰不到几个。演出时用的照明,也都是我们自己带去的汽油灯。每天演出结束后,留一盏汽油灯亮着,再有一位男同志拎着在前面带路,后面的人则紧紧跟上。那时的我们,平均年龄只有十七、八岁,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总是一路欢笑一路歌。精力过剩的我们有时还要来点恶作剧,活跃一下气氛。记得有一次演出结束回宿地,舞蹈演员成儿拎着汽油灯在前边带路,紧随其后的是戴着近视眼镜的乐队演奏员,也就是后来成为北京新东方学校创始人之一的徐小平。爱说爱闹的成儿见前面本来是条平坦的机耕小道,他却突然停住脚步,貌似负责地大声喊道:“同志们请注意,这里有个豁塘。”接着,他装着跃起一跳。后面的人信以为真,也都一个跟着一个跳过去。结果,等到真的有稻田放水的豁口处,他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松跨过去。这时,只听见紧随其后的徐小平“啊”的一声跌进沟渠里,弄得浑身上下全是污泥浊水,接着还要在水塘里摸索着找回他的近视眼镜。这时拎着汽油灯的成儿,回过头来站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回到宿舍,吃了哑巴亏的小平一边抹着衣服上的泥水,一边生着闷气,也没有心情去食堂吃夜宵。
说归说,闹归闹,别拿感情开玩笑。
不多时,只见成儿一手拎着水桶,一手端着饭盒,回到宿舍和小平打着招呼,说:“哥们,今天和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别往心里去。"说着,就把一大桶热水递了过去,说:"这是我从食堂给你打来的洗澡水,快去洗一洗吧。另外,这里还有我从家中带来的"仁和楼"大炉饼,我知道这是你的最爱,特地给你留了几只。"听他这么一说,小平顿觉心头一热,气也消掉一大半,急不可耐地拿起一只大炉饼塞进嘴里。他边吃边走上前去和成儿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说:"谁往心里去啦?知我者,成儿也。"这时,只听成儿大呼一声,说:"不好!"他急忙推开小平,说:"哥们,我已洗过澡,换过衣服啦。"
哈,哈哈……
这回轮到小平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暗 恋
她的网名叫“小小鸟”,是我的网友和驴友。她盘着高高的发髻,身材凹凸有致,气质优雅,富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不出已是一个退休多年且做了奶奶的人。
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我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喜欢看我写的文章,还经常来点评转发朋友圈,我打心眼儿里感谢她。
一次在旅途中闲聊,她说当年我们剧团在宣堡演出时,她还去看过我们的演出。
我似乎突然来了灵感,没等她把话说完,抢先问道:“当年你是不是扎着两条齐腰长的辫子,在宣堡供销社工作?”
她点了点头:“是啊!”
“哗”的一声,我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我告诉“小小鸟”:“当年,你曾是我们剧团几位小帅哥的梦中情人、暗恋对象。”
她听得一头雾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泰兴歌剧团去宣堡大会堂演出大型歌剧《江姐》。第一天演出结束后回到宿舍,大家都躺在地铺上天南海北地胡侃闲聊着。这时有人说是上午在宣堡供销社闲逛,发现有一个长着大眼睛、扎着长辫子的营业员,特像甜歌皇后李玲玉,漂亮极了,就是不知谈对象了没有。
那天晚上,她成了我们议论的焦点和想入非非的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第二天一早,供销社还未开门,斌子和宪宪两位仁兄,早就在人家门口转悠了。他们一个说买牙膏,一个说买洗衣粉。在宣堡演出的那几天,他们不是今天缺这,就是明天少那,为供销社的营业额作贡献。我们乐队的几位哥们,直觉得好笑。
经过周密谋划,我们以“长辫子”的名义给他们写一封热情洋溢的信。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信一式两份,一份写给“斌哥”,一份写给“宪哥”,内容一模一样。“每天下班后,我都忍不住去看你们的演出。你在舞台上的光辉形象,总是那样深深地吸引着我,打动着我,令小妹我感到激动、兴奋、夜不能寐。今天我冒昧给你写去这封信,是不想错过这段美好。如果你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今晚演出结束后,就请去宣堡中学操场北边的第一个篮球架下面等我。”最后还加上一句:“不见不散哦!”
信写完发出后,我们几个促狭鬼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
那晚,两位仁兄在舞台上万分投入,演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精彩。
我们窃笑:“自作多情!”
演出结束,我们赶紧收拾好乐器,笑着闹着来到约定的地点,在靠近篮球架附近的一排冬青树后面潜伏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个黑影从剧场方向不紧不慢走来,一边走一边得意地哼着扬州小调。仔细一听,是斌子的声音。他走到篮球架下面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伸长脖子站在那里。
不一会,另一个黑影从剧场方向匆匆赶来。我们屏住呼吸、忍住笑,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先到现场的斌子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以为是心中的女神“长辫子”来了,激动地冲上前去迎接。
黑暗中,只听到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啊”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想不到男人也会“短路”。
他们面面相觑,只能自找借口:一个说是拉肚子,急着要找个地儿方便一下;一个说是傍晚在此打球,钥匙掉了,回来找找。
我们几个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拔脚就朝宿舍方向逃去。
身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哼着:
“你的辫子长长,你的眼睛亮亮;
我的心儿慌慌,我的大脑缺氧;
哎哟我的姑娘,哎哟我的姑娘。”
他们从容、淡定、举重若轻地将我们的胡闹化解为无形,反而让我们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了。
听到这里,“小小鸟”笑得花枝乱颤,就像点评我的文章一样说道:“暗恋,并没有错,是一种青春,一种成长!”
斌哥、宪哥和眼前的“小小鸟”,都拥有美满的婚姻、幸福的家庭,如今儿孙满堂。
那些曾充满欢笑和泪水的闹剧,已成为青春回忆中最闪亮的篇章。
赵晋成 1954年出生,江苏省泰兴市人。“泰兴市晋成琴行”创始人。江苏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乐器协会提琴分会常务理事。酷爱音乐,喜欢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