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剧的历史上,有几个著名的培养人才的科班,首屈一指的当属富连成科班,培养了大批京剧人才。那么由尚小云出资的荣春社,由程砚秋出资成立的“中华戏曲专科学校”,也是赫赫有名的培养了大量京剧人才的著名科班。而这个中华戏校还和旧的科班不一样,因为除了武旦由男孩子培养,它讲男女分班,也就是提倡男演男,女演女,所谓的“四块玉”,就是中华戏校培养出的四位杰出女艺人。
这四位分别是:侯玉兰、李玉茹、白玉薇、李玉芝。
“四块玉”是怎么叫响的呢?其实这个名称原本来自于元曲曲牌,因为当年这四位几乎同时异军突起,结果有好事者就把这个称呼,用在她们四个人身上,用得很巧,叫起来也很响亮。剧作家翁偶虹为她们排演了不少新编戏,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她们几人合作的那出《三妇艳》,也就是这出戏产生了中华戏校这“四块玉”。
白玉薇、张金梁、褚金鹏演《三妇艳》
侯玉兰、李玉芝和李玉茹是1933年一起考进中华戏校的,李玉茹和李玉芝同年,侯玉兰比她们俩大四岁,她也是这四人中年龄最大的,绰号“女侯爷”。她属于戴艺入科,侯玉兰后来嫁给了李少春,她的性格安稳、娴静,嗓子好,在京剧的程派上造诣非常深厚,号称“女程砚秋”,只是她一生为人低调,不显山露水,所以,在程派的传人中没有那么声名显赫。
侯玉兰和丈夫李少春
当时在戏校,侯玉兰经常去向程砚秋先生请教,只要程先生有演出,她也时常去观摩,程先生也非常喜欢这个学生,给了她很多的指导和传授。她主要演出的程派名剧有:《鸳鸯冢》、《贺后骂殿》、《孔雀东南飞》、《玉镜台》、《斟情记》、《鸳鸯冢》、《花舫缘》、《武家坡》这些戏,在当时都非常叫得响,她还有一批喜欢她的观众和戏迷。
侯玉兰、李少春演《打渔杀家》
中华戏校的著名武生王金璐,回忆起与侯玉兰合作的往事时说:“一次,我们合作演出《长坂坡》,我演赵云,侯玉兰演糜夫人,糜夫人跳井赵云抓披是这出戏的精彩之处,可是那天出了点情况,若不是我们二人机警,险些酿成大祸!
当时演到糜夫人跳井我抓披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侯玉兰黄披上的纽扣,她忘了解开,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汗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直接告诉她吧,剧情里没有不说,观众听见了肯定会喊倒好!正在我苦思冥想没有办法的时候,只听她已经开始念:“将军你看曹军杀进来了”这句台词了,然后她往右面一指。
按要求,我应当顺着她指的方向朝右面看,我抓住这个机会,向右看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来,低声说:‘快点,纽扣没解开!’,就在这个时候,场面上的锣鼓已经响起来了,她急忙上了椅子,下一个身段就是我抓她跳。怎么办?抓不抓?如果抓了,抓不下来,那可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我这里胡思乱想不知所措,可惜还得演,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跳了,这时候已经不允许我迟疑考虑了,我一想抓吧,爱咋地咋地!谁承想,我伸手一抓,真抓下来了,诶?什么情况?我当时带着满脑子疑问,算是和她把这出戏演完了。
到了后台,我看见他一直在瞭望我,看我下来了,急忙跑过来,说了一句:‘哎呀妈呀,可吓坏我了!’我说:‘还好,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我没看见你解开扣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说:‘哎呀,可别提了,你一提醒我,我脑子全乱了,也没什么办法,我一着急,用尽全身力量,生生地把纽扣给抻断了!行头毁了再说吧,戏演砸了那可是事故啊!’,事后,侯玉兰把这件事铭记在心,引以为戒,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
要说这四位女艺人,后来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还得说是李玉茹。
李玉茹1932年考入中华戏曲专科学校学青衣、后习花旦兼刀马旦,师从王瑶卿、程砚秋、筱翠花、九阵风、律佩芳、吴富琴等京剧名家,她少享大名,是“四块玉”中的佼佼者,艺术非常全面,“四大名旦”的戏她都能演,她可算是能文能武,文武全才!当时的戏校校长金仲荪特别喜欢她,以至于还流出一句话颇有意思,说金校长:“男生宠爱王金璐,女生宠爱李玉茹。”事实证明,金校长慧眼独具,这两位确实在京剧的传承和表演上有过人之处,成为一代表演艺术家。
李玉茹演《贵妃醉酒》
李玉茹除了在学校学习程派,梅派,据她自己回忆,她当时,对荀派也是迷恋的不得了,她说:“我当时很迷恋荀派,学校也对我很提携给我吃了不少小灶,只要荀先生演出,学校就安排我去看戏,一来二去,我学习了很多荀派戏,对荀派的理解我也是有了很多的认识,后来我演出了全本《棋盘山》、《辛安驿》、《十三妹》、《得意缘》等戏,都是用荀派演法去演,结果,“小荀慧生”这个名号居然叫了出来,这也是观众对我学习荀派的一种鼓励和认可吧。”
其实,李玉茹何止是荀派学的好,她学程派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除此之外,她还拜梅兰芳为师,系统的继承和学习过梅派,总之,她对传统的继承非常全面到位。
艺人的成就,一定是在舞台多年的实践中,而逐渐炉火纯青的。李玉茹在戏校,什么角色她都演过,从来不挑不捡,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角色的大小之分,什么角色她都会认真对待演出。长期的舞台实践,使得她的表演艺术越来越成熟。
一个演员,她的表演能够打动人心,除了个人的先天条件,还有就是她的努力和悟性,这几点缺一不可。当然,再好艺人,也不是一天之内就能成就的,也是在舞台上不断实践和磨练中成长起来的。
有一回,王金璐和李玉茹合作演《长坂坡》,两个好演员,那天不但没有合作好,结果还出了事故。
当时也是演到了井边这段,李玉茹演的糜夫人准备表演跳井。她用手一指对赵云说:“将军你看曹军他、他、他杀进来了!”,按照剧情演出的顺序,她指完以后,马上快速转身、低头弯腰,把拖在后背的“线尾子”顺到前胸,以防止抓的时候,连头面给“舔”了。赵云向右一看,发现没人,于是急忙回身去看主母,发现主母已经上了井台准备寻短见,于是拼命上前去拽,这里抓披就是个极其重要的技术活,当然,出错也就多发生在这时候,因为两位演员的配合哪怕有一丁点的不合适,就会出现事故!
赵云抓住帔,是要抓住旦角儿衣服的后领,往下狠劲一扯,扮演糜夫人的旦角儿,把两臂稍稍后撤,顺势一抽,帔就被武生抓下来了。结果那天,李玉茹用手一指之后,转身,低头弯腰,“线尾子”刚溜到胸前,不成想她一仰头一侧身,“线尾子”又溜回到了背后。
这个说得慢,演出的时候,就在瞬息之间,结果还没等旦角调整纠正,赵云的手就抓过来了,结果就听“刺啦”一声,不但把披抓下来,连带着旦角儿的“线尾子”大头也一起给扯了下来!只听李玉茹“哎哟!”一声,头上被扯了一个乱七八糟!露出了剪着短发的学生头,她“窟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王金璐赶紧上前把她扶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台上,这时候,台下哄笑声,嚷嚷声,倒好声此起彼伏,场面乱作一团!
京剧《长坂坡》中的抓披
李玉茹嚎啕大哭,捂着脸跑下了台,戏也演不下去了,草草收场。
后来的事,是老师把他们两人狠狠大骂了一顿,结果二人从这件事情中引以为戒,吸取了教训,一有时间就对戏练习,下了不少的功夫,后来两人在演这出戏,居然配合得严丝合缝,越演越精彩,成了他们二人合作的保留剧目。
欢迎关注荷露团珠谈戏说戏聊戏
(声明:此文章内容文字系荷露团珠原创,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告知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