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雨姐：托制度的福，少赔1千万、少坐7年牢
文摘
2024-10-17 21:29
山东
日前就红薯粉条问题，本溪市场监管部门公布了对东北雨姐的处罚通报，没收违法所得、罚款共计165万元，责令雨姐传媒暂停经营限期整改。“经查，雨姐传媒在直播中宣称红薯粉条‘除了红薯淀粉、饮用水、食用明矾，没有乱七八糟的’‘质量雨姐给你把控’等，与事实不符，属于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广告发布者明知（或应知）广告虚假仍制作、发布的， 没收广告费，并处广告费三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两年内有三次以上违法行为或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广告费用五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罚款，并可暂停其广告发布业务、吊销营业执照。从“暂停经营限期整改”的处罚决定看，雨姐的情况应该属于后者。最近一年，她带货东北大鹅、盘锦田蟹、红薯粉条、酸菜等产品都涉及虚假宣传问题，最近几天还有打假博主曝光她销售的油污净产品存在短斤少两问题，可谓劣迹斑斑。第二种情况最保守的处罚力度是没收广告费+五倍罚款，雨姐一共被罚了165万元，照此计算她本次带货红薯粉条的收入是27.5万元。如果按十倍罚款计算，带货收入是15万。按照27.5万元的收入算，剔除10万坑位费，剩下17.5万是销售分成。销售分成按20%计算，那么本次带货雨姐一共卖了87.5万元红薯粉条。一单红薯粉条27.9元，也就是说，雨姐至多卖出了3.1万单红薯粉条，这个数据比公开的销售数据少了近5万单。首先，雨姐虚假宣传的产品不止红薯粉条，还有东北大鹅、盘锦田蟹、酸菜等，为什么本次处罚只针对红薯粉条问题。其次，上述数据部分来自网络，计算结果不一定准确，但处罚金额明白无误，165万元。同时期三只羊因在“香港美诚月饼”“澳洲谷饲牛肉卷”等产品上虚假宣传，被罚了6894.91万元。在此不能不问一句，雨姐带货红薯粉条到底收入多少，有没有查实？当然三只羊被罚得多应该与它销量大有关，但在监管方面，两地的问题很一致。三只羊积攒大量产品问题，等到舆论发酵到无法收拾，当地才出面调查处理。同样，东北雨姐集中出现产品问题，也是等到打假博主曝光，舆论持续发酵，当地才介入调查。网红经济出现的时间不算短，暴露的问题也足够多。但在现实中，网红的名气越大、实力越强，就越有可能被“宽待”。最有名的当如某某甄选，有段时间被集中曝光南美白虾、泰国黑虎虾、五常大米、天琪西梅汁等产品虚假宣传，结果全都安全度过，基本上毫发无损。传统广告侧重于宣传、告知，网红带货在此基础上更讲究直接推销，它对产品不仅负有宣传责任，还负有销售责任。一旦产品出了问题，对消费者权益造成损害，网红所应负的责任绝不小于生产方的责任。从危害程度上讲，有时候网红的责任要远大于生产企业。但在实际处理中，网红受到的处罚一般要远小于生产企业。比如本次红薯粉条事件，雨姐被罚165万，粉条厂家（朝阳县六河粉条制造有限公司）被罚了671.76万。可从整起事件来看，雨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比厂家要重要的多。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与我国监管体系一直没有明确落实网红、直播的身份和责任有关，习惯性的只把他们看作宣传媒介，忽视了他们在销售中的关键作用。多数网红本就起点较低，这一漏洞等于是在鼓励他们的不法行为，直播带货毫无原则，睁眼说瞎话，有奶就是娘。首先，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给消费者退一赔三；赔偿金额不足五百元的，按五百元赔偿。依照前文估算，雨姐大概卖了3.1万多单红薯粉条，合计87.5万元。一单红薯粉条27.9元，按三倍赔偿不足五百元，所以按五百元赔偿：所以，按消法规定雨姐应该赔偿消费者1550多万元，她赔了吗？关于消费者的赔偿，官方通报中没有涉及，此前雨姐承诺全额退款，但没提“退一赔三。所以，在消费者赔偿方面，雨姐大概节省了一千多个W。其次，按《刑法》规定，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销售金额五十万元以上不满二百万元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按估算，雨姐一共卖出了87.5万元只有木薯没有红薯的“红薯粉条”，与该规定完全符合。不过，从以往案例及当地的通报看，雨姐不太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所以也就谈不上“七年有期徒刑”了。赔偿不彻底，刑责全免除，这种处罚方式怎么可能管得住网红带货的乱象，怎么可能管得住食品问题？雨姐事件一方面暴露了我国对网红、直播的监管漏洞，另一方面暴露了一个老问题：食品安全。实话实说，雨姐带货的“红薯粉条”其实是安全的，只不过她挂羊头卖狗肉。问题的源头肯定在粉条厂，木薯比红薯便宜很多，而消费者都认可红薯粉条，所以他们就用木薯粉条假冒红薯粉条销售。食品企业为什么敢于作妖，首要原因肯定是有高利可图，其次肯定认为蒙混过关的机会比较大，有漏洞。这家粉条厂好歹还有点良心，没搞出什么科技与狠活，只是在包装上玩了个花招。不仅民企这么干，就连国企也这么干，最近重庆酉阳一家粮库就把过期粮大米包装、改生产日期重新流入市场。这也说明，在源头上堵住问题食品是多么困难。你不能说监管部门不尽责，可社会上曝光的问题食品一茬接一茬，层出不穷。以前只有在315前后，借央视及其他媒体的曝光，我们才有机会了解部分食品企业毫无底线的行为，有机会了解某些食品多么肮脏。现在，大大小小的网红几乎是明目张胆的，随时都在兜售五花八门的问题食品。值得注意的是，酉阳大米问题是被粮库前员工曝光的，雨姐红薯粉条问题是被打假博主曝光的，三只羊的问题也是被网友曝光的，包括绝大多数网红的产品问题也基本都是被网友揭发的，事发后监管部门才现身，才开始调查处理。食品监管部门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疲于应付大量食品问题，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我们现有的监管体系存在大问题。民以食为天，有什么能比食品安全更值得重视，更应该像禁毒一般严厉打击？说实话，与真正的食品安全问题相比，雨姐的红薯粉条、三只羊的美诚月饼都是小问题，简单举个例子：上表是雨姐所在的辽宁省2023年部分农产品的抽检情况，其中桑葚的农残超标率是75%，相当于买3次就有2次有毒，不合格是因为桑葚泡了防烂保鲜的脱氢乙酸及其钠盐。脱氢乙酸及其钠盐是一种食品添加剂，常用于食品防腐，但它被禁止用于新鲜疏果中，从明年开始也将禁止用于面包、糕点、烘焙食品中。多数人可能不经常吃桑葚，但一定经常吃韭菜、生姜和香蕉，它们的农残超标率（上表）一样高的吓人。水产方面，泥鳅是当之无愧的毒王，海蟹、爬虾、扇贝等海产品则是重金属灾区，富含令人闻风丧胆的“镉”。一方面，它涉及整个社会的食品安全，几乎危及每个人（吃特供的除外）的健康。另一方面，所有这些问题都被合理化了，被美化了，简单说就是所有人都被洗脑了。关于农药、兽药残留，关于食品添加剂，主流媒体、权威专家从来不会质疑，而是不断向公众灌输一个观念：只要不超标就是安全的，不用怀疑，吃不死人。他们利用信息不对称，合力编织了一个食品安全的弥天谎言。但当你质疑的时候，他们就会说你外行、不懂专业，说你杞人忧天。每次出现食品安全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洗地，典型如近两年的毒草莓问题。怎么可能安全，如果真的安全又怎么会存在特供食品？已经有研究发现，即使安全剂量的农药、兽药、添加剂等化学物，反复食用依然可以对人体造成严重损伤，有些损伤甚至可以遗传。我国为什么允许这种情况存在，原因是围绕食品安全问题有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集团核心是农药、兽药、添加剂、种子、食品等生产企业及科研机构，往下是无数销售单元，外围是媒体、专家等意见领袖，甚至还包括部分政府机构。其中牵扯的利益每年以万亿计，仅以农药和食品添加剂为例，去年市场规模分别为5500亿元和1600亿元。这种情况下，市场监管部门的最大功能或许就是维持食品安全局面不崩盘，要求它全面解决问题根本不现实。要根治食品安全，必须得拿出“禁毒”的决心和力度，必须全社会动员，难度不亚于经济转型。事情或许真的像一个笑话所讲，农药和添加剂是筛选机制，不适应的人被淘汰，活下来的人成为物竞天择的“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