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繁荣,还是注定衰败?

时事   2024-10-16 23:13   北京  

为什么有的国家持续繁荣,而有的国家一直贫困?

著名的《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认为,地理环境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然而,为什么一线之隔甚至同文同种的两个国家,为何繁荣程度会有巨大差异?比如,东德和西德,朝鲜与韩国?显然,一个国家的命运,地理决定论以及文化决定论都站不住脚。

202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里莫格鲁认为,决定一个国家兴衰的是其制度,要看它的制度是榨取型的还是包容型的。他多年前就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出了这一观点。

最近阿里莫格鲁的代表作《国家为什么失败》再度引发关注。在这本书里,他和伙伴通过研究欧洲的殖民地国家,提出了榨取型和包容型国家或政权的概念。

榨取型,也有翻译为掠夺型、攫取型。包容型,也有翻译为广纳型。

研究发现,当年欧洲殖民者在不同的殖民地国家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在一些气候恶劣生存条件艰难的殖民地,殖民者倾向于注重短期利益,以剥削、掠夺当地的人民和资源为主。他们不愿意在那里长期发展,他们的统治方式相对残暴,是榨取型的。

而在一些环境很好比较宜居的殖民地,殖民者则相对地注重长期利益,愿意进行制度建设,愿意将欧洲的制度复制到殖民地,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后代留在那里发展。所以,他们在当地的统治就比较温和、文明,具有包容性。

若干年后,这两类殖民地国家都独立了,前一种至今大多是失败、贫困的国家,后一种如果延续了当初的制度,如今大多是繁荣的国家。

总之,阿里莫格鲁是制度决定论者,认为是包容性的制度造就了繁荣的国度。

什么样的国家、制度或政权称得上包容型呢?

大概有这样一些特征:开放多元的政治体系,法治,尊重私有财产,鼓励竞争。竞争不仅体现在商业上,也体现在政治上,通过竞争新的政治精英有崛起的机会。如此,国家的治理体系才不会僵化,才能有创新,才能繁荣。

与此相反的制度则是压榨型或攫取型的,这样的国家也可能在某一个时期迅速崛起,但往往难以长久,繁荣昙花一现。

一个国家的制度,根本上是指“组织社会生产、分配资源的规则”,国家繁荣与否与这个规则密切相关。

碰巧,我最近看陈正祥的《草原帝国》一书,发现这本书所讲的南北朝时期北魏政权由游牧政权向中原政权转型的过程,有些类似从榨取型政权转向包容型政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何在“五胡乱华”的大动荡时代,鲜卑人建立的这个政权何以繁荣而且持续了较长的时间。而其他的少数民族政权大多没有意识转型或来不及转型,基本上都是昙花一现。

在争夺中原的前期,拓跋家族就是一个典型的强盗、劫掠集团,标准的榨取型政权。他们所到之处,就是抢钱抢粮抢财宝抢人口,还有血腥屠杀。他们的将士,没有军饷军粮,对于抢到的东西可以按比例分走。他们的王公贵族和大臣,也没有俸禄,所以都支持劫掠。这种分配机制使得鲜卑人的战斗力很强。

然而,当他们占领了大面积的领土之后,就面临一个问题,是带着抢来的东西回到草原,还是留在侵略来的土地上。显然,到手的领土不愿意再放弃,而且草原民族很快发现,农耕的收益和稳定性高于游牧。

既然这土地已经据为己有,如果还继续抢劫,那就等于抢自己了,而且,老百姓死走逃亡,也没有抢劫对象了。也就是说,鲜卑人除非回到草原,在中原地带他们的榨取型制度已经走到了尽头。

尽管有些贵族依然怀念北方草原,但是皇帝已经不愿意回去了,开始汉化,向中原王朝转型,而且还有了开创性的制度创新——发明了对后世的隋唐有深远影响的均田制。

结合时代背景看,这个发明其实也并不伟大,因为当时荒芜的土地太多了。既然注定被榨取,谁还愿意耕种土地啊,除了被杀的,能跑的都跑了。

土地太多,那就均田,只要你愿意耕种,就分给你土地。慢慢地,中原的生产就恢复了。

鲜卑家族这个抢劫集团发现,放牧牛羊不如“放牧农民”——农民不仅能够提供粮食,还能提供劳役和兵源。而朝廷只需要将土地上的产出,分一部分给农民就行了。这就等于在一定程度上包容了农民,这个政权就具有了包容性。当然,这个包容是相对的,是相对于以前的屠杀劫掠而言的。

如此,北魏政权才能称霸北方一百多年,还实现了较长的繁荣。

当然,中国古代的农耕、中原政权,并不是诺奖得主所讲的包容型政权,本质上还是“牧民”的思路,一些所谓的仁政,也不过是为了更持久地把老百姓当庄稼或韭菜一样收割。他们从来不会给老百姓分享权力,国家是皇家的资产,权力必须被朝廷垄断。

这种政权本质上还是压榨型的、攫取型的。

所以,中国古代的那些朝代,即便有一些所谓的盛世或繁荣,都会注定地逐渐僵化、难以持久,必然衰败和破产。

当然,决定论都有局限性,无论是地理决定论、文化决定论还是制度决定论,都有将问题简单化的嫌疑。

不过,目前来看,通过制度类型判断一个国家能否持续繁荣还是注定衰败,确实是一个简便且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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