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息令李鸿藻 || 张伟

文化 2024-10-07 12:30 河南

咸丰十年（1860）腊月，息县令周仁寿到息县东乡淮汝交流处剿匪，孰料息县籍某大员以舅甥之亲泄密，周县令知道“息事之不可为也”，毅然决然卸任，离开了四年来苦心经营的息县。《光绪·息县续志·周仁寿传》曰：“公之去息，公之幸也！”但是，息县从此“烧杀逼胁，生民涂炭，城外二十里内，村庐灰烬，望绝人烟。”百姓盼新县令如望甘霖。由于清政府与太平军数年鏖战，国库已空，“兵饷不继”，全国各地的县衙办公经费没有着落，以至于“公膳几拙”，所以没有人愿意来。

息县县衙从来不缺人才。

息县县丞李鸿藻，山东人，持重老成，“天怀坦易”,作为在息县任职已经十多年的县丞，深得息县百姓的信任与爱戴。县丞，顾名思义，百里侯之丞相，县令的重要助手，也是朝廷命官,正八品,也称为“左堂”“二公”“少尹”等,主管全县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每次剿匪，李鸿藻从没落下。咸丰五年（1855），夏四月，息县城墙被暴雨冲毁，土匪朱明义、刘龙、林其贤等数千人直驱而入，焚毁县衙，文书档案全部消失，房舍倒塌可以重建，而资料销毁断无复制可能，身为县丞，李鸿藻痛心疾首。同时，挚友儒士孟传训父子被掳，誓不从贼，被凶残杀害。所以，当周仁寿县令任息时，李鸿藻更是竭力辅助，因而，周县令能够在任内得心应手，成就辉煌。在周县令卸任前，老同事，老朋友，息县新息书院的山长胡登第，见“白土店祖居先人手泽（书法作品等）”被土匪糟蹋，活活气死，临死之前，紧紧拉住李鸿藻的手不放，他舍不得离开好朋友，二人惺惺相惜已经多年。如今，周县令又因为剿匪而被迫离开，所以李鸿藻恨匪入骨。周县令走了，上级无所派，百姓强烈要求年迈的县丞李鸿藻上位，继任息县县令，上级批准了这个请求。新县令李鸿藻要还治下的百姓一片晴天，给泉下的老友们一丝慰藉。

嘉靖五年（1526），秋七月，有剧盗犯息，时任县令纪存仁携子“亲犯矢石”，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打得贼众溃不成军，任内不敢再来。这段故事就刻在城隍庙的石碑（《重修城隍庙记》碑）上，还记录在历届《息县志》里。崇拜英雄，歌颂英雄在息县是有传统的。比如，乾隆年间，邑人汪度涵（1765年任合浦县令）除了请置李若星神主于忠义祠（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为官一任利民一方”的楷模）外，还立祠专祀石康令罗公父子。故事都在《息县志》中，木主都在文庙内，他们高大的形象都镌刻在李鸿藻心中。

土匪霍洸玉趁周县令离任之际，“啸聚益众，为民害益深”，必须予以铲除！咸丰十一年（1861），春三月，某日，年过半百的李鸿藻继任县令不足百天，属下都以其老迈劝他不必亲征。李县令反问道：“前令纪存任多大年龄，石康令罗绅多大年龄？”说罢提刀纵马奔西北匪巢而去，雾雨蒙蒙。

今天的孙庙乡东北吕庄与范庄之间，土匪霍洸玉早已布好口袋阵，见县令李鸿藻到来，欲收口拿人，贼势汹汹。邑武生尤玉麟，前令周仁寿的贴身保镖，与松乡里教头夏坤元力劝“姑避贼锋”。如果此时退避回城，土匪们蜂拥而入，等于引狼入室，城中数万百姓必定再遭屠戮，是苟全己生，延害百姓，还是舍生取义？二百年前，明末息县县令淡从吉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全城百姓几无噍类，息人至今骂声不绝。虽然不能流芳百世，绝对不能遗臭万年。李县令立即做出判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分八十人为四队，李鸿藻率先出马，直击匪阵，四只利箭一般。

霍洸玉因为一直遭受前县令周仁寿碾压，在周县令离开后，准备拿新县令出气，见李县令正中圈套，立即变换阵型，口袋套口袋，将李县令层层包围起来。杀，杀，杀！土匪们的尸体象秫杆一样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但是，似乎越砍越多，中计了！李县令自知凶多吉少，对手下说道：“想我，山东人，一直崇尚豪侠，作县丞十多年来，跟随县令大小七十余战，未尝败北，所战者破，所击者服，终于换来息土一片安宁，今日，天要亡我，也可含笑于地下矣！”“遂怒马冲锋，奋力转战，从骑溃，犹手戟刃贼，厉声不绝，卒困被戕。”细雨在骂贼声中飘洒，骂贼声在细雨中激荡，李县令殉县了，带着儿子李俊，追随他心中的偶像石康令罗绅父子去了。李鸿藻是目前发现的息县历史上第一位殉县县令。此后，息县县令位缺人二年，这是后话。当时有人劝松乡里武生夏坤元借机逃跑，夏坤元怒斥道：“县主死生未定，吾何忍独生？”在力杀数十人后，也壮烈牺牲。县令殉县，属下殉主，两无亏矣。

当晚，散役李绪成载着李县令的尸体回到息县城中，告诉焦急等候的人们说：“此吾侪邑长也（这个满身血污，不辨模样的人就是我们的县令呀）！”哭声震天。士民们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将李县令竭力入殓，并且把殉县事迹上报，上级“优卹奉政大夫，世袭云骑尉，并予所在地方（李县令的老家山东某地）专祠崇祀（象祭祀石康令罗绅一样，建了专祠）。”

《光绪·息县续志·宦迹续增》特意为李县令立传，以示永久纪念。由于县衙在咸丰五年被毁，县令办公几无定处，所以二十年后，人们已经找不到李鸿藻的详细资料，故而只记壮举，而遗失籍贯出身等。笔者不才，谨借邑人汪度涵纪念罗绅诗《石康罗公祠》以祭二令。

西江烈士石康令，异代荒墟俎豆崇。

臣死封疆子死父，生为循吏鬼为雄。

虚堂屹立人如玉，白马奔驰气似虹。

毅魄英魂应识我，不堪老树吼悲风。

（作者简介：张伟，息县一中教师、政协文史撰稿员。）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3MjQ1Njg3NQ==&mid=2247512328&idx=2&sn=7a4d1652604285e096de90814c5377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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