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息县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队在城郊乡徐庄村淮河西岸河床下偶然发现了一条独木舟,随后,市文物局组织人员于2010年2月对其进行了细致地发掘。发掘出的独木舟,舟长9.28米,最宽处0.78米,高0.60米。舟体两头略窄,呈方状,其中一头有一方孔,长0.13米,宽0.10米。通舟由一棵整木(该树种是分布在今云南西双版纳和海南岛一带的母生树)加工而成,保存较为完整。经北京大学加速器质谱(AMS)碳-14测定其年代为3185±40、3170±35,树轮校正后年代为为公元前十五世纪,即商早期晚段,距今约已3500年左右。该舟是我国迄今考古发现商代以前最大的独木舟,现为信阳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2011年9月26日央视《国宝档案》息县商代独木舟自第一艘商代独木舟出土以来,淮河息县段又陆续于2012年10月在月儿湾村、11月在庞湾村、2013年5月在刘大庙村、2015年11月在小围孜村,分别成功地抢救性清理挖掘出四艘古代独木舟。凝视这些苍老的商舟,它浓黑的舟身、斑驳的舟体,还有那空旷的舟舱,脑海中似乎总在遥想,遥想远古先民那泛舟水面时的愉悦、满载逆水时艰辛,以及烤木慢凿时的吭呦声。丰饶富足的大息地,养育了秦楼原始息人,也培养了王堰石器文明······构木为巢,掘地为穴的风采,我们今天无法再去重现,而留存在泥河、清水河、闾河岸边的这一堆堆高耸的黄土,在沉沉的静默中,依稀仍在四处张望,张望周遭一个个行色匆匆的人儿,挥汗锄禾,抛泪离别,杨柳依依。这5艘独木舟,不但为我们还原了灿烂辉煌的淮河文明,也为我们揭开了殷商时期,大息地殷实而繁盛的神秘面纱,让我们在近距离凝视舟体时,神思飘飞,遥想出远古息地先民那会心的微笑来。查考先秦典籍,其实“舟”字早已随手可见。《虞书·益稷》“罔昼夜頟頟,罔水行舟。”《尚书·说命》“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诗经·鄘风·柏舟》“泛彼柏舟,在彼中河。”《诗经·小雅·小弁》“譬彼舟流,不知所届。”《论语·宪问》“羿善射,奡荡舟。”何晏注曰:“羿,有穷国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杀之,因其室而生奡。奡多力,能陆地行舟,为夏后少康所杀。”《礼记·考工记》云“作舟行水,此皆圣人之所作也。”史书有载,相传早在远古帝尧时,既已有了舟船。只是疑古派者不愿相信先祖们会有此等高度的文明。但当2002年浙江跨湖大桥遗址一艘8000年前的独木舟重见天日,又经证明实为旧石器时代之物,关于舟船的传说,似乎才有了确定的眉目。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释“舟”字时说,“舟者,船也。共鼓、货狄刳木为舟,剡木为楫,以济不通”。郭注曰:“共鼓、货狄,黄帝尧舜间人。”所谓刳者,据考证,古时生产力低下,工具落后,无铁刃利器可用,做舟之法只能施以火烘熏烤,在木质渐成焦炭状时,拿尖利的石块敲砸,一点点掏空,终为舟形。其过程之难,可以想象。
然而仔细端详便可发现,以上字例,初造时,只是要反映单人空手而渡,完全凭一己之强悍有力,但遇大水,宽河,就失去了泅渡的优势。当然我们灵慧的先祖们也能依凭筏孚而过。如甲骨记载先民涉河时“舟橐用”(《合集》5684)。圆圆滚滚一个大气囊,顺流直下,何等快意!然终不能逆水而上,且圆滚易滑、易转,危机几多,亦不难想象。还是由一叶而浮,仿而造之来的更安稳。利用掏空之木,浮力大甚。人坐其间,可以自如。顺则流之,逆则桨之,或长杆以杵之。
据竺可桢先生考证,殷商息地,气候犹似今日之江南,淮河两岸气候温暖湿润,林木高大茂密,动植物种类繁多。象、鹿、虎、豹活跃其间。况息地温润而多水,淮河携泥河、清水河、闾河、竹竿河等,径流甚广,纵横交错。先民欲正常生活,无舟而不通。
叹彼时,陆行造车所需更多、所用更难。即如古息国遗址、范楼遗址、毛古堆遗址、秦楼遗址,必临水而处,择水而居。此中缘由,想来必因取水有便、农作得宜,而水运捷利也。试想,以其临水而居,生活日用,必有携带物资,柴米油盐,怎能只是徒手凫水?何况“盘庚涉河以民迁”乎?岂有迁居搬家,不拖老带幼,仅有青壮之人凫水者?又人多畜众,实为无舟楫,不得半步行也。再者,《尚书·禹贡》载大禹治水“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刊木,暨益奏庶鲜食。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岂有大禹湿衣以试水,往来勘测?“导淮自桐柏,东入于海”,必有舟楫相随可也。商时息地甚富,有甲骨一例。“戊申,帚息示二屯,永”(《合集》2354),息女曾为武丁妻妾,携两副牛的肩胛骨以贡,也正印证了《诗经·商颂·殷武》:“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一句。武丁乃授铜钺、玉钺于息王,委以镇守南商,远拒荆蛮楚夷,遂有息伯称之。想息军抵御楚军,必也涉渡江河,军中人众,必以舟之。息伯率兵乘舟的盛举,虽史家矜惜笔墨,致使后人直视无得,但于《史记·周本纪》有关周武王的“东观兵,至于盟津。······遂兴师。师尚父号曰:‘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的详实记载中,我们亦可以想见当时航渡规模之壮观。作为一种便利的交通工具,舟不仅在战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更在往来贸易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桓宽在《盐铁论·本议》中曾云:“故圣人作为舟楫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驾马,以达陵陆;致远穷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我们知道,商人善徙,更善贸易。《尚书·酒诰》记载,殷民在农作之余,“肇牵车牛,远服贾。”而且在很多铜器上,也都曾刻有负贝乘舟的纹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