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有不同,文化无优劣。比如,农业文明的生产力要比工业文明低,但不能说农业时代的文化比工业时代的文化劣等。游牧和农耕是同属自然经济的广义农业,是两种并列存在的文化。古代农本位封建史学,搞出一个“夷夏之辨”,认为种地的华夏天然就比放马的夷狄文明。他们总是无法理解,大块的草场为什么不用来开垦种地。
以至于今天还有人认为,游牧不是一种生产方式。读书家樊登在聊蒙古史时就说,窝阔台把他爹抢来的东西挥霍光了,就开始想,下一步该抢谁?
某位作家近日发文说:当我在日本回望祖国时,内心怀着的正是中国一些落后”少数民族“面对汉文明才有的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与焦虑;同时,今天的中国确切无疑就是”夷”,而“夏”已悄然东移扶桑。这是我咬牙得出的真实结论。
你种你的地、啃你的窝窝头,我放我的马、吃我的肚包肉,何来面对窝窝头难以名状的痛苦和焦虑?
你可以推崇赞美日本,批评中国的不足,但最好不要从封建史学中翻找依据。对比中日,不需要咬牙,只需要平常心。日本当年搞大东亚共荣,理论依据恰恰就是“华夷之辩”。认为中国被满洲人统治,不配自称华夏,只能换成“支那”。领导亚洲,需要脱亚入欧的日本。福泽谕吉的《文明论》就是黑龙会的圣经。
而这位声称创立《文明学》的作家,在她的字里行间也表达了“满洲人使用文字不过400年、中国全境胡化、不能进入现代社会,原因可能在深层的胡化野蛮”等意思。
贬损历史上的少数民族就算了,用贬损少数民族的思路来贬损今天的中国,这是完全不必要的。不存在愚昧而危险的民族,只存在愚昧而危险的思维。“夷夏之辨”就是一种愚昧而危险的思维。其要害不在于区分异质文化,而在于仇视异质文化。比如陕西愤青用U型锁打砸日本车主。
高晓松嘲笑元朝蒙古人没文化,曾引起轩然大波。北京知青肉都不会煮、马都不会骑,一个蒙文字都不认识,在牧民面前属不属于文盲没文化?不懂蒙古语言文化不叫没文化,只能叫不懂蒙古文化。如果按照高晓松的标准,中国人在海外任何地方,大多数都属于是没文化的文盲。这还了得?
其实直到解放前,中国的识字率也就百分之十几,还真就是遍地文盲。人们总是把古代中原文人骚客想象成整体民族的素质,其实在中原大部分人也都目不识丁。而在2000多年前的匈奴甲字形墓葬中,却也有汉朝漆器、波斯地毯、古希腊的酒神银盘,就是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上的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狄奥尼索斯。除了漆器,我想汉武帝也没见过世界各地的的文化精品。但你不能就此得出结论,对比匈奴人,汉朝6000万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文盲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