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山水图》
明天顺八年,五十岁的刘钰辞官回乡,定居吴中。
岁月飞逝,游子初心不变。归途中,他期盼故乡的青山依旧似年少时那般郁郁葱葱,翘首以盼,于是写道“:白发易催人老大,青山应待客归来。”
此次请辞正值朱祁镇在位期间,奸臣当道,朝局不稳,对于刘钰来说继续从政就意味着同流合污,不如请辞以保名节,至此,他对朝廷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刘钰《夏日欲雨图》
彼时的吴中文人雅士芸芸,雅集频繁,其中与沈周的重逢最让人感到欣喜。与刘钰而言,沈周是友亦是知己。历代大家中刘钰对吴镇尤为醉心,吴镇被后世列为元四家之一,终生不仕,先从学《易经》后贯通道、佛、儒三道,韬光养晦,气节高洁,不与众生同。
《夏日欲雨图》局部
一次偶然机会刘钰从太常寺卿夏昶那得了一副吴镇真迹,仔细研磨内在笔意,临摹几月有余得《夏日欲雨图》,笔墨繁盛,虽无吴镇雄厚但清丽有余,离离雷云从画面右面蔓延开来,于山腰之处逐渐聚集,山雨欲来。刘钰的虔诚和向往从精细的线条,浑厚的布局中仍然可窥得一二,刘廷美也借着吴镇的笔墨向世间宣告着他的坚守和原则。
作品已成,沈周得见,叹服他得了梅花道人的真气韵,谓之“:叹赏夺真”。
沈周笔下的刘钰
除沈周外,刘钰与徐有贞同样相处甚密。徐有贞曾名徐珵,宣德八年进士,景泰初年改名有贞,后因迎明英宗复辟官至一品,天顺四年因政治变革罢官回到家乡吴县。徐有贞长沈周二十岁,长书法,善行草,下笔尖峭,笔墨得怀素、米芾神韵,明朱谋垔的《续书史会要》评其“书法古雅,名重当时”。
成化四年七夕前两日,刘钰与沈周、徐有贞等人又再次相聚在堪书楼,文人雅集中,没有名利所累,精神的富足让他感受到了舒爽和畅快,所以在酒后面对沈云鸿的求字,刘钰没有推辞,一场酣畅淋漓的挥洒之下,将这份豪爽之意注入笔墨之中,作《李白草书歌行》。
酒醉之后的轻松随意被刘钰轻松拿捏,一向擅书的刘钰此时更加大胆,笔墨走势气势汹汹却毫无杀气,线条在纸上的随意起舞将空间的局限打破。
从怀素的章法中取法唐宋,字体中凝聚着一股从容,也弥漫着轻巧和自由,刘钰对书法的理解更多了一份随性和自由,也更多了一份人情味,也许这是他和好友相聚中才真正能感受到的真实,那份来自远明的侠意快哉,似乎触手可及。
前半生的抱负、志向促使他严于律己,一心为民,后十几年的闲散时光才算真正丢下包袱为自己而活。
卸下官场重担,他在与好友的一次次畅谈、大醉、出游中内心重新得到治愈,晚年重得挚友,交心诉情,人生大致也得一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