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义 | 坐着那火车去广东——绿皮车的记忆

文化   文化   2024-12-08 00:02   安徽  

二十年前,2003年的一开春,骀荡的东风吹拂大地,闯广东似乎热情未散,一批批南下的人流依然络绎不绝。我带着冲破牢笼,告别“铁窗生涯”喜悦心情,也融入这南下的洪流,坐上这涂上满眼绿色的火车,—这种特别的草绿,就像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看到的乡邮员背包和自行车的颜色,让人真实的感觉人在旅途确已被包邮了。

一走下这绿皮火车,顿时感觉就像冰冷的还带着白灰面的饺子被下入了沸腾的开水,随着人浪上下起伏,左突右突,洪波涌起……开启又一轮全新的充满挑战的职业生涯。

每次皖粤往返,只要坐上这满眼绿,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头几年还没有网上订票,尤其是想买到卧铺票,需要提前去火车站或者车票代销点排队购票,特别是过年前的那些日子购票的人流排成了长队,宛如游龙盘踞在大街小巷,俨然是羊城或莞城的一景。那个时候的车票的颜色是玫瑰红上镶黑字,每一个字节的跳动,犹如一颗颗驿动的心,写就内地和沿海一首首滚烫的诗。窄窄的一方车票,连接着这头和那头,翻阅着面子和里子,洋溢着幸福和希望…

广东当地政府,每年因为给农民工返乡,就像现在地方政府完成政治任务一样严肃和慎重,除了跟铁道部门联系加开临时班车,还深入每一个企业,统计返乡人员名单,然后预订单位团体票,保证每一个有返乡意愿的人员都能在除夕夜之前安全到家。

车厢的温暖和惬意也是打工人一年一度的难得的盛宴。假如是本单位的同事,同坐一节车厢,要么就是购买啤酒和烤鸭卤菜牛肉干,呼朋引伴,一醉方休,酒醒了也就是家乡到了,喝过的南方啤酒,下一个节目便是北方凌厉的白酒,催开过年的豪爽。或者凑足四个人,争上游,斗地主,贴纸条,一夜狂欢,不少人以五花脸的面目辉映着老家的冬日的晨曦。

绿皮车厢窄又窄,不乏人生大舞台。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坐火车自广州回合肥,因为一个人混迹在陌生人群中,总感到有点孤寂和沉闷。在我去洗漱间的时候,突然有人呼叫我的名字,我惊讶一回首,有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跃入眼帘,原来是我大学的一个同学,我们自毕业一别已有近三十个年头未见,现在六安工作的注册会计师来广东履职签字,恰好坐这趟火车回合肥,恰好我们同座同一车厢,恰巧我去洗个脸,我们便真实的相遇在这方窄窄的车厢,成就了“他乡遇故知”这一人间喜事,那一夜我们在车轮飞速的滚动中畅聊这近三十年的别后生涯,感叹人生无处不相逢,恰似飞鸿踏雪泥。

今夜,也是在这绿皮车厢里,我将过长江越五岭,直去穗城,取回我在那里96个月的养老保险个人部分。从此与这座光荣的城市的瓜葛将越来越少。

我离广州越来越近,我离广州越来越远。

——写于合肥至广州的火车卧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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