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睿妈“周更”来了。这是来塞班第六十九周的周更。这周娃爸来了,娃们终于不用再吃我做的每天重样的饭了。二娃自豪地跟班上的小伙伴说:“今天的便当是我爸爸做的。”小伙伴问:“你爸爸是厨师吗?”
娃爸来后,我们的“夜生活”也更丰富了:参加教会活动,去朋友家做鱼吃,看音乐剧,观看圣诞表演,钓鱼,爬山,外食……
今天这期周更,想跟大家聊聊“真实”与“虚拟”的话题。聊到这个话题就要说到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
第一次读鲍德里亚的著作是2020年修人类学系“美国社会与后现代”课的时候。当时就被鲍德里亚犀利的视角和通感的文字吸引。后来再次被鲍德里亚有前瞻性的理论“拟真”及把“拟真”表现到极致的《黑客帝国》折服。
鲍德里亚的作品涉及的范围非常广:马克思主义、精神分析、消费社会、战争、恐怖主义、摄影、街头涂鸦、建筑、克隆、身体、电视、网络……无所不包。
人们对他的评价也相当两极化,有人认为鲍德里亚发展出了迄今为止最震撼、最极端的后现代理论;也有人对鲍德里亚不以为然,指责他什么时髦研究什么,是当代法国知识界很多愚蠢观点的始作俑者。
(一)《美国》读后感
让·鲍德里亚(1929年7月29日-2007年3月6日)被誉为这个时代最重要、最具有煽动性的作家,是“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的领军人物”。
《美国》是继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之后,让·鲍德里亚再一次对美国社会、文化做出的深刻分析与解读。他用一种消除了所有学科边界的后现代模式将完全不同领域的材料、大众媒介与流行文化的例子合并在一起,对美国及美国文化的特点进行了深刻分析。
比如,他从随处可见的,美国人总是挂在脸上的微笑谈起,指出了其背后所蕴涵的空虚与冷漠。因为,“他们从未对他人微笑,总是对他们自己微笑不已。”
比如,他将加州圣塔巴巴拉山坡上的别墅视为殡仪馆。这个比喻非常大胆,这里所有的寓所,以及屋中的陈设,都具有坟墓的性质、死亡的气息,而这种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展现的正是美国“已变成现实的乌托邦梦想的悲剧命运”。
鲍德里亚之所以使用“沙漠”来概括美国及美国文化的特征,首先是由于沙漠自身所具有的自然特性。沙漠的均一、冷漠,空间的浩瀚,时间的无始无终,以及单调、枯燥、荒凉、非人化,还有不时产生的虚幻的海市蜃楼,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都让人印象深刻。在那里,你被从所有的深度中解放出来——一种明亮的,移动的,表面的中立性,一种对意义和深度的挑战,一种对自然和文化的挑战,一种外部的超空间,没有起源,没有参照点。
第二,美国的沙漠和别的地方的沙漠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异并不在于沙漠的自然属性,而是它在文化上的迥然有别。美国西部的沙漠具有其他国家的沙漠所不具有的“独创性”,即一种奇特的匪夷所思的“共生现象”,各种矛盾的、极端的、反差强烈的事物都在沙漠中融为一体。沙漠中有人造的装有空调的绿洲,荒凉的道路上有人造的汽车的疯狂的速度,无生命的干燥的死亡谷和可在赌博中挥洒自己生命的拉斯维加斯……纷然杂陈,不可分离。
第三,鲍德里亚把美国看作未来社会的终结形式,而沙漠的死寂,没有生命也就成了他所认为的理想的终结的象征。“沙漠是身体内在沉默的自然延伸。如果人类的语言、技术、建筑是其创造性才能的延伸,则只有沙漠是人的缺席,人类消失的理想图景的延伸。”
(摄影:睿妈,2017.12)
从沙漠的这些特性出发,鲍德里亚对美国及美国文化进行了描述。他不仅认为整个美国都是沙漠,其文化也具有沙漠的特质,“在那里文化以一种野生的状态存在着”。鲍德里亚笔下的沙漠文化“意味着成为每一种人类制度的背景的空虚与根本的赤裸,把人类制度表示为这种空虚的象征,把人的工作表示为沙漠的连续性,把文化表示为一种海市蜃楼,和仿像的永恒。”
洛杉矶就具有强烈的沙漠性。在这个紧靠沙漠的城市里,没有地铁,也没有高架火车,即既无地上空间,也无地下空间。同时,既无中心,也无纪念碑这样的标志性的、可以确定方位以及赋予城市层次与等级的东西。这个城市各处没有任何差别,有的只是像沙漠一样平坦的无限延伸的表面。
“这种纯粹的露天空间的力量,跟你在沙漠中看到的一样。这种沙漠形式的权力:在沙漠中,它是痕迹的擦除,在城市中,是符号的所指的擦除,在身体中,是任何心理状态的擦除。一种动物和形而上学的魔力——空间的直接的魔力、干燥和荒凉的内在的魔力。”
鲍德里亚认为,这种魔力也与其所具的沙漠的“电影化的外表”,或者,与其所具的“仿像”特点不无关系。
(二)《仿像与拟真》、《黑客帝国》、《美丽新世界》读后感
时隔二十一年(2020),我才第一次完整地观看了《黑客帝国》,还是因为要交作业。那时候的李维斯还是清瘦小鲜肉,沃卓斯基姐妹还是沃卓斯基兄弟,诺基亚还是业界大佬。但电影反映的思想在二十一年后的今天看来一点儿都不违和,甚至很多东西都在被验证。
据说沃卓斯基兄弟拍《黑客帝国》前,专门嘱咐主演基努·里维斯回家研读鲍德里亚的《仿像与拟真》,这本书的封面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电影的第 8 分 28 秒。正是在这本书里,鲍德里亚提出了“超真实”(hyperreal)这个重要的概念。这里的“超”不是“超级”,而是“超越”、“废除”和“取代”。“超真实”就是鲍德里亚看到的那个正在取代“真实”的东西。
“真实”和“虚拟”可谓是永恒的话题。既然虚拟现实技术在原则上可以将我们现实生活凭空模拟出来,那么我们原来深信不疑的现实生活,是否可能也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模拟结果呢?
“你和所有人一样,生来就是奴隶,你生在一座自己感知不到的监狱。”你会选择蓝药丸,还是红药丸?是选择美好的虚幻,还是残酷的现实?一边是温馨的和平年代,有蓝天白云、良辰美景,还有机会成为成功人士;一边是未来的末日世界,被饥饿和寒冷所摧残,还要面临被机器人追杀的危险。假如我们真的逃出矩阵,体验到现实的残酷,也许我们会做出和塞弗相同的选择。
看完《黑客帝国》,再接着阅读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这个世界怎么也美好不起来了。
《美丽新世界》描绘了一个距今约500年的未来社会。所有人是从瓶子中孵化出来的,所有的人在大大的工厂里经由一层一层的机器获得生命。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划分了等级: 从最高级的“阿尔法(α)”、“贝塔(β)”、“伽玛(γ)”、“德尔塔(δ)”到最底层的“厄普西隆(ε)”。在出生的时候便被灌输了不同的设定,接受不同的“教育”,从事不同种类的工作,每个人都满足于现状。这个社会科技高度发达,人们衣食无忧,没有疾病,没有衰老,没有贫穷,但也没有家庭,没有艺术,没有独立思想和个体自由。“唆麻”是美丽新世界里让人们沉醉在“幸福”奴役中的工具之一。
赫胥黎通过《美丽新世界》设想了一个充满“幸福”的社会,它以千篇一律的同一性代替了个体的独特性,以毫无差池的稳定性代替了人生的诸多不确定性及可能性,以轻易可得的快感与享乐代替了作为一个人本可以拥有的更深层次的精神追求……这样的“幸福”社会让人觉得可怕。赫姆霍兹写了关于孤独的诗而受到了警告,因为如果感到孤独,就是对集体力量与幸福的否定。个体与集体、自由与稳定之间普遍存在冲突。
《人类简史》中提到能让人群实现大规模合作的是联合想象的互联主观(比如上帝、国家、金钱、公司、价值观),我们人类能想象出这些东西就是我们最厉害的地方。一个本身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如果家人、朋友、陌生人都认为它有意义,那它就有意义。人能通过某种想象出来的意义把众多人高效地组织起来。这也说明虚构比真实重要得多,推动社会变革的是虚构出来的东西。
在原始社会,这个“联合想象”是“神话”,中世纪是“宗教”,资本主义社会是“金钱”,现代是“娱乐”和“消费”。在大众传媒行业,越来越多的信息并不关心对错,只关心虚构或者不着边际的消遣。《美丽新世界》中有许多隐喻看似荒诞,实际上反映了当代人类社会的普遍现状。
公权力和商业机构就在研究、运用各种控制人们思想的手段。在大数据时代,控制人们的思想变得更为容易:你只看得到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于是你越来越狭隘和愚蠢;你因为只看得到你想看到的内容,于是你越来越偏激。我们都身处这样的困境里。但问题是,并没有太多人思考过“为什么?”“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既定的一切,没有质疑,没有反问,也许“美丽新世界”还是我们对未来的一种期待。
宗教、共同价值观、秩序,在某种程度上是这个社会所不可或缺的。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保持重视每个人自身的自由。这种自由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既要警惕极权主义,也要警惕民粹主义。警惕洗脑和宣传,警惕煽动性的语言,警惕垃圾文化和垃圾信息,警惕消费主义,警惕公权力,也要警惕自己陷入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怪圈。
(三)真实已经不复存在
以现代电子技术为基础的“拟真”完全不同于语言、绘画和音响等自然符号系统,它不仅以极度逼真的视听方式彻底置换现实事物,而且还以自由想象、大量复制和远距传播的方式创造出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的真实,创造出一种比真实更加真实的“超真实”。进而,“拟真”从根本上颠覆了人们长期以来形成的真实观念,使后现代文化整体上处于一种虚拟现实和“仿真”逻辑之中。
上世纪70 年代中期到 80 年代初期,鲍德里亚创造了眼花缭乱的概念,给我们描绘出一幅荒凉的后现代图景,这幅图景最大的特征在于——真实已经不复存在。
我们明明生活在一个真实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看得见、摸得着,怎么说真实不复存在呢?鲍德里亚提出了人类创造事物的三个阶段:仿造、生产和拟真。
第一个阶段“仿造”是从文艺复兴开始的主要造物模式。人们模仿自然物,制造了很多东西,比如假牙、仿大理石。仿造关系类似木偶与人:木偶是对人的仿造,常常被造得非常像人,但没人指望它跟人一模一样。同时,工匠造出来的每个木偶也都有它自己的独特性。
第二个阶段“生产”是工业革命时代的主要造物模式。机器生产代替了手工作坊,在机械化大生产里,流水线上的产品变得毫无差异,可以被大量复制。
第三个阶段“拟真”是后现代或者说后工业时代的主要造物模式。相较于前两个阶段,拟真不再从现实中寻找原型,而是完全从编码中产生,这样一来,传统的真实世界就可以完全被超越和抛弃。
比如克隆技术,截取一段编辑好的基因就可以操作。只要克隆成功,基因的来源,也就是那个人本身,完全可以被抛弃。而且克隆人能够做到无限增殖,比现实中的人更加接近“不朽”。从这个意义上讲,有限的人就被克隆人超越了。
不再从真实世界寻找原型,真实世界可以被超越和抛弃,这就是拟真世界的最大特点。
在消费社会,物品就呈现出了带有拟真性的自我复制特征。时尚行业的运转就是典型的例子。
迪奥香水、香奈儿口红、Prada高定礼服、兰博基尼跑车、比弗利山的豪宅,这些符号可以随意组合、相互感染。一种消费品指向另一种消费品,一个幻象指向另一个幻象,它们彼此勾连,合力打造出一种氛围。在很多人心目中,这些东西成了“优质人生”的符号,拥有这些物品就等于拥有它们所代表的熠熠生辉的人生。于是人们忘记了现实,忘我地投身于这种“拟真”的世界之中。这就是鲍德里亚所说的“超真实”(hyperreal)。
鲍德里亚是这么区分电视和网络的。他把杂志、电影和电视定义为“仿像时代”,就是媒体在某个维度营造出一个完美的形象,比如性感女神玛莉莲·梦露,其他女人和她一比自惭形秽,然后就去做头发、整容、买包包……完美男神汤姆·克鲁斯,其他男人和他一比自惭形秽,然后去健身、买手表、买皮鞋……
规定什么是时尚的,定义什么是完美的,媒体占据着这样的文化霸权,然后从相关行业得到利益输送。
但是到了互联网时代,人们开始在代码层按照自己的心愿来创造完美形象,传统媒体的文化霸权就被颠覆了。所以鲍德里亚将互联网命名为“拟真时代”。就是互联网上出现的东西,意义已经不亚于真实世界的东西了。在“拟真”时代,一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形象,比现实中的实物更加真实,鲍德里亚称之为“超真实”。
延伸到夫妻关系。对男人而言,在真实的女人,也就是鲍德里亚称之为the real的女人之外,男人又在屏幕上造了一个超真实的女人,也就是鲍德里亚所称的the truth。在可预见的未来,男人会越来越沉迷于他们的屏幕造物,幻想的性全面击败真实的性,这个趋势无法被逆转。
虚拟女人不是真实女人的“替代”,而是“取代”。也就是说,男人和他们创造的“虚拟女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真实的女人反而成了多余的物种……这个虚拟女人,最能表现出鲍德里亚那个“超真实”的概念。
而女性又何尝不是呢?年轻女性追星不足为奇,“中年少女”的口味也各不相同,有的喜欢小鲜肉,有的喜欢小奶狗,有的喜欢大叔型……韩剧、日剧、美剧、英剧……总有一款适合你。
“拟真”带来的“超真实”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身边的每一段广告、每一个短视频、每一种滤镜、每一次 P 图,都展现了“超真实”的力量,把我们带入一个精心编织的世界。
真实之所以成为真实,是因为有虚幻作为对立物。而超真实的可怕之处恰恰在于它没有对立面,它吞没一切,甚至吞没真实与虚幻的区别。当我们时时处处都被超真实的编码包围,也就丧失了判断真实与虚幻的能力。
鲍德里亚去世前三周,用他太太的口红在镜子上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存在并不是一切,它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确实,谁能保证我们用来印证自己存在的经验不是计算机按照程序刺激我们脑细胞的后果呢?谁能保证它不是一种超真实呢?这样一来,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存在呢?我们的存在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吗?
今天的内容写完了。谢谢你的阅读。已经进入圣诞月了,送上塞班特色的圣诞树,希望大家在2023年的最后一个月充实、快乐。
你对今天的内容有什么想法呢?欢迎留言交流。
“睿妈在首尔”公众号现在一周更新一次,睿妈对每篇文章都反复推敲,力争给大家呈上高质量推文。所以,如果你喜欢睿妈的文章,请继续对“睿妈在首尔”给予关注哦。
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睿妈的生活也可以加睿妈的个人微信:ruichaoaishenghuo,请在添加好友时注明“你的姓名”+“生活的城市”+“一句添加的理由”哦;也欢迎你关注睿妈在“油管”YouTube的频道——“睿妈在首尔손예초tv”;以及睿妈在小红书上的账号“睿妈在首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