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一辈子吃多少饭是有定数的,不
用争,到了该走的时候痛痛快快走,别花钱找罪受。咱老家庄上,还没有人能活过80岁的,我都跨过80岁坎了,嘎嘣一死也值了。”
那时候我以为,80多岁的父亲是真活明白了,有一天面临生死抉择时,他一定会顺其自然,坦然面对。
然而当父亲目睹了母亲从生病、治疗、去世整个过程后的一连串行为,我才猛然醒悟:人在身体健康的时候,面对生死都会说的很轻松,表现很豁达,但当面临死亡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的求生欲有多么强烈。
母亲小我父亲8岁。她走到父亲前面,是父亲始料未及的。父亲以为母亲会伺候他到天年。他说,谁走到前面谁享福,不会受到失去心上人的煎熬。
那年春天,我回去看望母亲,从春节到现在才几个月时间,母亲消瘦许多,我问母亲有啥症状。母亲说,没啥,就是背疼,累的吧。
我想也是,母亲辛劳一辈子,里里外外一把手。尤其是孩子们都自立了门户,即使家里的油瓶子倒了,母亲不扶都没人扶。
离开母亲,我还是放心不下,就给小妹打电话,让她有空带母亲去县医院检查身体。
检查结果是胆结石。医生说,天渐渐热了,不如秋天再做手术,天凉快,便于身体恢复。
母亲是70岁的老人了,身体并不怎么健康,我让她到市里来手术。
手术从早上8点,持续到下午一点,结果让我们全家震惊,母亲患的是胆囊癌,而且预后很差。
如雷轰顶,我们姊妹几个在病房外痛哭一场。接下来就是要瞒着年迈的父亲,做好母亲的康复。
我父亲一生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母亲手术这么长时间,他虽心生疑问,已是心知肚明,只是我们不说,他也不问。
接下来,父亲的行为让我好笑又心疼。
每次回去,我都会给母亲带些如螺旋藻、灵芝孢子粉之类的保健品,想让母亲提高免疫力,在后来的日子里减少痛苦,提高生活质量。
母亲总是笑哈哈的说,你爸嫉妒了,连药都给我抢着吃。我说好吧,以后就弄双份的。
我知道,母亲病后,父亲心生恐惧。
父亲识文断字,开始自己寻找健康“秘方”,他弄个小陶罐,整天放在煤火炉上熬,瞎胡摆弄,上火流鼻血是常有的事。
最可气的是,父亲得了灰指甲,他相信路边摊,从江湖游医那弄点药糊在脚指甲上,硬是把大拇脚指腐蚀出生生白骨。母亲说,这次彻底治愈了。
父亲疼的呲牙咧嘴,直到我把他带到医院。
母亲从手术到离世只有一年时间,父亲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而无能为力。母亲瘦的皮包骨头,癌疼让她面容痛苦甚至狰狞,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母亲走了,父亲异常恐惧。他说时常梦见母亲。有一次母亲说,你一个人在家挺孤单,不如早点过来,咱俩做伴,父亲吓得不敢住在家里。
父亲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不想死。”好吧,咱好好活着。妹妹把他接到了自己家。
父亲的反应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曾经把生死说的那么坦然的父亲,他是那么害怕恐惧,面对生死,竟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我百感交集。父亲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态。
父亲年轻时跌入人生低谷,直到天命之年才步入正常人生轨道,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他比常人有更深刻的感受。
父亲50多岁时,右半身轻微偏瘫。那年我读高中,我们县有位名中医告诉他,想恢复好,中药你就做好吃一麻袋的准备。
父亲生病时,刚好暑假,医生来家里给他望闻问切,开上方子,我骑上自行车跑到几里外的中医院给他取回来,循环往复。
父亲的确恢复的不错,可每次看到父亲喝药时表情,痛苦之极。他让母亲少熬点,母亲说药灌满肠才起效,父亲是闭上眼睛把药喝完的。
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父亲就没有离开过药。
并发症让父亲身体渐渐衰竭,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等身体不行了,来市里,像我母亲那样享受在他看来最高的待遇,就是住一个单间,有电视。
父亲心肺衰竭而去。那天父亲昏迷,家人把他送到了市里,如他所愿安排了。住进病房,父亲清醒了,他微笑看着我,幸福感溢于言表。
我以为父亲会慢慢好过来,在以后的日子里,满足他所有的愿望,可当晚他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亲在痛苦中匆匆离去,我懊悔不已,痛恨自己没有及早把他接来,成为我一生永远的痛。
我不仅又想起父亲的那句话:人一辈子吃多少饭是有定数的,再怎么争,到了该走的时候痛痛快快的走就行了。
可现在呢,直到父亲去世我才猛然醒悟:人啊,在生死面前,不管多大年龄,不管之前说过多么洒脱通透的话,像琼瑶那样,坦然面对、从容赴死的能有几人?
活好当下,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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