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西泠秋拍丨以新发现宋浙工刻元修明公文纸印《魏书》零本看递修本研究

财富   2024-11-27 18:19   浙江  
“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版本学,作为一门研究古籍版本源流及鉴定规律等的学科,伴随着研究的深入与时代的发展,同样也需要与时俱进。

2024西泠二十周年庆典秋拍

宋浙工刻元修明公文纸印《魏书卷第十九》(存景穆十二王列传第七中)

北齐 魏收 撰

宋刊元修明洪武间公文纸印本

1册  竹纸
参阅:《中国古籍善本总目》史部/纪传P229,线装书局,2005。
半框:22.5×19cm
开本:26.8×20cm


本次2024西泠秋拍有幸征集到一册新发现宋浙工刻元修《七史》中明初公文纸印《魏书》零本(以下简称《西泠本》),以管窥豹,取此新材料,与大家一起研求一些新问题。

(宋)晁公武撰《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卷五,清光绪十年刻本。

在我国古代版刻史中,此板《魏书》一直被视为《眉山七史》之一种,因“宋刊”、 “蜀板”、“大字”等标签极富盛名。此说始于《郡斋读书志》“宋书”条:“嘉祐中,以《宋》《齐》《梁》《陈》《魏》《北齐》《周书》舛缪亡缺,始命馆职疑校……绍兴十四年,井宪孟为四川漕,始檄诸州学官,求当日所颁本。时四川五十余州皆不被兵,书颇有在者,然往往亡阙不全。收合补缀,独少《后魏书》十许卷。最后得宇文季蒙家本,偶有所少者,于是《七史》遂全,因命眉山刊行焉。”

叶德辉《书林清话》卷六《宋蜀刻七史》

诸如叶德辉在《书林清话》卷六中的记载,即基本代表当时学界对此书板流传的定论:《宋蜀刻七史》“元以来递有修板。明洪武时,取天下书板实之南京,此板遂入国子监,世称为南监本。洪武至嘉靖、万历、崇祯,又迭经补修,原板所存无几矣。”

然而,随着王国维、张元济、黄永年等近代学者的深入研究,此《七史》出自眉山一说逐渐开始动摇。后日本学者尾崎康先生在《以正史为中心的宋元版本研究》中进一步披露了刻工地域等研究结果,从而印证了以上众学者的推测,将此板更定为南宋前期杭州地区刻本。同时也是目前存世可见《魏书》之最早刻本。

从左至右:《西泠本》《国图一本》

《国图二本》书板对比图

此书书板迭经南宋、元、明三代递修,前后面貌出入极大,结合“中华古籍资源库”公布国家图书馆所藏宋刊《魏书》同卷影像资料进行对比,我们将板面变化按时间顺序做了排次:可以发现《西泠本》为宋浙刊《魏书》存世可见最早版本,书口下方留存均为宋元时期杭州地区刻工,未经明时补板,故板面也基本保持宋、元时期原貌,较国图善本书号:A00053(简称《国图一本》)刷印更早,而国图善本书号:07353(简称《国图二本》)则为其中最晚者。

《西泠本》纸背图

《西泠本》原为线装,旧改蝴蝶装。纸背处可见“一户朱文壹系本都民洪武四年…” “人丁壹口” “成丁二口” “妇女壹口”等墨笔书记,知其刷印纸张为罕见明初公文用纸,且是洪武间黄册原件,记录了当时人户丁口田赋的详细信息。

四川图书馆藏宋元递修公文纸印本《魏书》残卷

近年来,公文纸刷印古籍在拍场备受重视,不仅因为其存世珍罕(曾有学者统计公藏公文纸印本海内外不过八十余部),更是由于其本身记载资料的研究价值。尤其像明代黄册原件的出现,成为了近二十年来中国古代赋役制度史研究的学术增长点之一。在此期间已有诸多专家学者作有专文,并将上海图书馆藏宋元递修公文纸印本《魏书》残卷、四川省图书馆藏宋元递修公文纸印本《魏书》残卷(以下简称《川图本》)以及近年拍场所出宋元递修公文纸印本《魏书》残卷(以下简称《拍场本》)归类为同一批明洪武初年小黄册。他们与《西泠本》在板面样式、书记格式、记载内容等方面如出一辙,当属同时期登记黄册。

《西泠本》与《国图三本》对比图

但是同一书版的公文纸印本并不意味着原来属于同一套书,还需分开看待。国图善本书号:07352(简称《国图三本》)即与《西泠本》为同一时期印本,单册所存皆宋元板,也是公文纸刷印,显然他们分属两套。

版本与钤印表

此外,我们还发现《国图二本》首册(善本书号:07353)、《国图三本》(善本书号:07352)、《川图本》、《拍场本》以及王重民先生在《中国善本书提要》中提到的美国国会图书馆藏本中的钤印都共同指向了民国时期一批以张元济为主的藏书家团体。

《西泠本》与《拍场本》《国图二本》(善本书号:07353)钤印对比图

并且《国图二本》首册钤有与《西泠本》《拍场本》同样的“四箴堂记”“鸾台学士”二印,装帧形式上《国图二本》前两册的金镶玉装也与其他卷次有明显不同。故推测《国图二本》首两册、《拍场本》与《西泠本》当原属同帙,后被打乱。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或与民国间张元济编纂出版《百衲本二十四史》有关。

民国影印《百衲本二十四史》

据傅增湘记载:“《魏书》以卷帙较钜,罕得完善者,涵芬楼征印百衲本全史,遍假北京图书馆及刘氏嘉业堂、蒋氏密韵楼藏本,仍有阙卷。泊余得此本,乃假去补得三十余卷,始成完书,可谓艰矣。”在编纂百衲本《魏书》时,张元济借北平图书馆、江安傅氏“双鉴楼”、“嘉业堂”及“涵芬楼”藏宋蜀大字本(即今浙工刻本)互相补缺,才得以影印。而诸家藏本也在这时被打乱重组。故按钤印、装帧及板面风貌重新分类,或有利于我们后期梳理递藏关系及开展深入整理研究多有裨益。

过去,由于递修本的年代跨度极长,导致前人在编纂刻工名相关的书籍上,对于刻工所处时代的甄别颇具难度。如今大量影像资料的公布,通过版本比对,在明确了递修本宋、元、明、清时期不同面貌的同时,也为我们划分刻工年代提供了确凿的证据。

将《西泠本》刻工名与《国图一本》(书号:A00053)刻工名对比,可发现明以后补板情况,也为刻工名断代提供了资料:
《西泠本》刻工与《国图本》(善本书号:A00053)刻工对比列表
由于《西泠本》为明初公文纸印本,而明代补板又在此本刷印之后,故《国图一本》所收“欧志□”、“江厚”、“毛原敬”“罗恕”等人至少应当列为元末明初刻工。

《中国古籍版刻辞典》收录刻工信息列表

《西泠本》与《国图本》(善本书号:A00053)第二十五叶对比图

诸如第二十五叶,《西泠本》“任巳”所刊避讳甚严;《国图一本》刻工“毛原敬”板面文字中“玄”等字则均未避讳,而在《中国古籍版刻辞典》将其列为南宋中叶刻工显然有待商榷。

此外“任祖”这一刻工,未被《中国古籍版刻辞典》《古籍宋元刊工姓名索引》《古籍刻工名录》等刻工相关书籍记载,属于首次发现。

历代递修本,由于后期板面的模糊,前人往往以“两朝本”“三朝本”“邋遢本”一概而论,这也使得我们在过去的古籍收藏与研究中容易忽略他们的价值。正如此《魏书》,明万历间冯梦祯欲求一善本已不可得,更遑论张氏集诸家所藏而求一全套。故以此新发现宋浙工刻元修《七史》中明公文纸印《魏书》零本抛砖引玉,希冀唤起大家对递修本的更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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