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百年·汤浦寻迹 | 作者沈荣良
民生
文化
2024-11-06 19:22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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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给我一张百年以前的《民间》月刊第三集封面图片。告诉我，那时上虞曾经有一位民俗学家、出版家，汤浦人陶茂康，在汤浦镇创办过一家民俗刊物，刊发过一段时间的《民间》民俗月刊。图片来源是20世纪70年代初在台湾的中国民俗学会原理事长娄子匡，把陶茂康和他以前共同编辑出版过的《民间》月刊复印成册，邮寄给陶茂康三子陶祯身，以志纪念。赞叹之余，令人无比惊奇。![]()
《民间》杂志第三集的封面照片复印件
1920年从上海澄衷中学毕业而归的莘莘学子陶茂康，在继承了祖传茶业，担任茶栈负责人以后，一方面轰轰烈烈地在茶商扎堆的汤浦古镇施展拳脚，研发茶叶新品种，拓展茶叶新市场，甚至于想开拓国际贸易新商路，想把绍兴的绿茶卖到国外去；另一方面，全是因为心有所爱，雄心勃勃地在汤浦这块原生态的土地上开创一片乡土文化新天地。在群山环抱，在小舜江洪水年年漫堤浸街，在四乡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仅可勉强维持一日三餐的穷乡僻壤，他试图通过自己创办一个文化杂志出版社，把古越乡土文化向全国各地扩散出去。陶茂康敢于在经济闭塞落后的山乡，在兵荒马乱的时势下，兴办风雅时尚的民俗刊物，除了自己对于乡土文化的满腔热血以外，他自然是自恃有才识胆略，看到了以茶叶兴埠的汤浦古街，南来北往的客商，可以是一条条无形的快马驿递。有钱、有场地、有人脉，举旗定帜，是迟早的事。
甲辰暮春，清明后，谷雨前，微雨初晴。我乘兴前往汤浦古镇。进入会稽山东南麓的小舜江谷地，迎面映入眼帘的是绍兴上虞汤浦古镇的门户胜景。古塔，堵阜山，小舜江，这三处地方名物，是汤浦古街亘古不变的地标。![]()
汤浦永元秀塔与小舜江宋、明以来。紧紧依傍小舜江的汤浦古街因水而兴，因茶叶而聚，更因山货交易兴隆而发展成集。缓步行走在古老而平展的老街上，一路上鳞次栉比古老破旧的茶商台门，在暖阳下昭示着曾经辉煌的明清风韵。沿街走去，想象百年前古街茶市交易的兴隆景象，有一种仿佛穿越宋明晚清的古朴茶市的兴奋。在汤浦上街娘家弄，有陶氏宗祠，陶茂康的祖宅以及陶茂康经营的吉昌茶栈和《民间》出版部的旧址。![]()
《民间》杂志曾经的编印地陶茂康的侄孙，今年89岁的陶金华老先生，满头白发却有一副健朗的身板。自诩陶家在世的人中他可称太公了。自愿为我做向导，前往陶茂康当年开茶栈，出杂志的老地方。陶先生骑一辆脚踏小三轮以车代步，穿行在汤浦上街的狭小弄堂里，把我带到娘家弄。我默默地伫立在娘家弄一空旷处，抬眼投向眼前紧密低矮的平房。那是一片老旧的中式平房，百年之间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午后稍显静寂的空间里，不时传出“哒哒哒哒！”缝衣机低微的急速走针声音；稍远处，一辆小货车正在往上装运整件的纸箱，准备运送货物。
1920年陶茂康从上海澄衷中学毕业，在“五四”运动“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思想影响下，立下“学成而后，务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干一番事业。”的誓言，矢志不渝。回到老家，接手父亲经营的茶叶产业，担当吉昌茶栈的负责人。来到这里他沉下心来，通过深入调查研究，针对汤浦地区茶叶栽培、加工、运销中存在的诸多问题，进行了许多切实可行的改进。在简陋、偏僻，既无电力，也无设施的山区小镇，陶茂康在茶言茶，研发出在当时堪称新质、新潮的“平水珠茶”。策动茶商，发起组织绍兴县茶叶运销兼营合作社。使他家的吉昌茶栈在茶商云集的汤浦古街，如“仙鹤”一般特立于古街茶界。![]()
汤浦吉昌茶栈遗址1929年夏天，陶茂康在茶界叱咤风云的同时，在晚间乘凉，与乡友的交往闲谈中，发现了许多从未听闻过的民间故事和传说。他认为这是祖祖辈辈口头流传下来的弥足珍贵的中华民族民间文学财富，因此触发了他对于民间文学的浓厚兴趣。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把杂志社办好，有资金、有场地，而且还有文稿采集刊物传递扩散的便利。陶茂康从多方面入手采集百姓口头流传的故事、传说、神话、寓言、歌谣、谜语、习俗等等，进行汇总，整理成文，编辑成集。吉昌茶栈内专门设立“民间出版部”，编辑出版《民间》月刊。
《民间》月刊开始启动，收集资料的范围从汤浦开始逐步向其他乡、县发展，又有县及省内省外。到1931年，《民间》月刊已经遍布国内十多个省份。《民间》月刊大量收集当时的民歌童谣、传说故事、谜语童话、俚语俗谚等，是绍兴影响最大的民间文学刊物。一些民间文学领域如吉林、广州、汕头、杭州、绍兴的宗匠巨子与《民间》月刊，都有作品和资料的往来。当时的文坛巨子周作人、顾颉刚、赵景琛、钟敬文、钱南阳、娄子匡等先后为《民间》月刊撰稿。影响广泛，远至国外。直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国难临头，知识界全力以赴致力于抗日宣传，收集民间文学被迫暂时停办。
陶茂康在民间文学运动的召唤下，在此期间，一共刊发了《民间》月刊23期。他还出版了《民间歌谣集》《民间谜语集》各三册，和《民间故事集》《中国新年风俗志》。又在绍兴《商报》上刊出《民俗周刊》183期。在汤浦这样闭塞的山坳坳里面，他的举动，如今看来也够惊世骇俗的。
有哲人说：“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烟云，最多留下一个故事或传说，但也几近遗忘，最终难逃完全被湮没的结局。”
陶茂康为汤浦古街国学文化的星光灿烂，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功不可没。虽然，我从古街一路走来，想听听更多陶茂康的故事，如今已经没有人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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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沈荣良，笔名沈若尘，出生于古镇丰惠西大街，现退休居百官。上虞区、绍兴市、浙江省作协会员。已发表散文类作品150余篇约30余万字数，散见于省内外报刋杂志和省媒AP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