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卫士连德生 | 作者王吉祥

民生   历史   2024-09-22 19:36   浙江  

连德生,又名连得胜,1893年出生于上虞崧厦上湖头村。父亲早逝,家境贫寒,他十多岁时,就随母亲逃难到上海谋生。二十岁前,他在一家小店当过几年学徒,后为上海英商电车公司“222号”电车售票员。他先娶裴氏为妻,1918年与陈三发再婚,育有两子一女,长子连仁保,次子连信保,女儿连梅倩。1925年连德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轰轰烈烈的“五卅”运动中,是英商电车公司工人罢工运动领导人之一。后来连德生担任了上海公共租界电车总工会一分会会长。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党组织将连德生派往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28年连德生学成归来后,被安排在周恩来领导的中央特科工作,担任保卫科行动队(红队)副队长。连德生成为中共隐蔽战线的重要成员后,与妻儿过上了聚少离多的生活,为保护家庭和保密的需要,他来无影去无踪。进入中央特科后不久,连德生以保镖身份担任中统驻上海特派员杨登瀛的联络员,为保护杨登瀛的安全和传递情报出生入死。

杨登瀛,原名鲍君甫,他明面上是由蒋介石亲自任命的国民党中统特务组织驻沪特派员,深得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负责人陈立夫、调查科主任张道藩的信任,实际上他是我党第一个潜伏在国民党内部的高级特工。杨登瀛是中央特科陈养山(上虞前江村人)的旧友,通过陈养山的介绍,由中央特科二科科长陈赓(沥海城里傅家女婿)对他进行考察,发展成中央特科可靠的情报关系。杨登瀛精通日语,与日本人、租界巡捕、国民党上层、青红帮等地方势力都有来往。连德生奉命担任杨登瀛的保镖,既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还要跟随他周旋于淞沪警备司令部、上海警察局、巡捕房等各种场合,并收集传递情报。我党利用这一关系,获得了敌人许多极其重要的情报,使党组织免遭破坏,当时在上海的中央领导多次化险为夷,还利用杨所提供的情报,有力地惩治了叛徒。

1929年8月24日下午,法租界巡捕房突袭上海新闸路经远里613弄12号,逮捕了正在开会的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兼江苏省委军委书记彭湃,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兼军事部长杨殷,中央军委委员颜昌颐等人,被捕人员全部壮烈牺牲。周恩来因为工作繁忙,抽不开身,没能到场参加,才逃过一劫。

事后,连德生通过杨登瀛打听到告密者为时任中共中央军委秘书的白鑫。他立即向陈赓通报了这个重要情报。为逃避惩处,此时白鑫已躲进了国民党高级特工范争波的公馆,企图逃往国外。中央特科决定除掉叛徒为死难者报仇。几天以后,在上海四马路杏花楼饭店,连德生将白鑫的住所和周围情况报告给陈赓。陈赓要求连德生想法搞到一支美国造的柯尔特左轮手枪。连德生深知这项任务的艰巨。经过杨登瀛提示,锁定了张道藩保镖大黑身上的那把大号柯尔特左轮手枪。

第二天,杨登瀛迎接调查科主任张道藩与徐恩曾来到了中央组织部调查科驻沪机构。在众多随员中,连德生一眼就看到了大黑腰间的那把大号左轮手枪。他便以兜风为名将其骗入车内。车开至一处僻静地带,连德生故意将车速放慢,说服大黑将手枪借其一看,并顺势将大黑制服,夺得了手枪。

同年9月14日,上海国民党机关报《民国日报》故意放出烟幕弹:“白鑫在黄埔军校毕业前,受人之愚,误入共党,罪状较轻,已由蒋主席负责保出,并于日前带往南京,让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中央特科通过情报内线获悉,此时白鑫尚未离开上海。中央命令,一定要在这个叛徒离开上海之前将其正法。

通过内线杨登瀛,获得了白鑫出逃时间,连德生及时将情报送达中央特科。1929年11月11日深夜,两辆为转移白鑫的小车驶来,停在范争波家的后门口,范家佣人开始往车上搬行李,接着白鑫在众保镖簇拥下出来,离第二辆车仅几米处时,红队队员突然神兵天降。一直在惊恐之中的白鑫见状拔腿就逃,机警勇猛的红队队员很快就将其逼入死角,打死在和合坊71号门前。

1930年3月,中共叛徒黄第洪(黄埔军校一期生,第一次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代表)给蒋介石写密信,企图出卖周恩来。黄第洪曾被周恩来看重,在黄埔期间发展入党。毕业后,让他留在黄埔军校政治部编纂股工作。因为能力出众,1925年年底,组织派遣他前往苏联学习,直到1930年初返回国内。代表国民党与黄第洪接头的便是杨登瀛。这一情报由连德生负责传递。由于情报传递及时,以雷霆手段,直接在街上处决了这个叛徒,再次保护了周恩来及其他有可能被出卖的中共干部。

1931年4月24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后叛变。所幸钱壮飞在关键时刻送出绝密情报,周恩来赶在敌人行动前采取紧急措施,中共中央和中共江苏省委得以安全转移。因顾顺章的供词,杨登瀛被抓,中共失去了杨登瀛这个最重要的情报关系。党组织将顾顺章熟悉的特科成员吴德峰、连德生、刘蜀夫等紧急转移疏散。连德生奉命离开上海,经红色交通线前往江西革命根据地,在香港站停留期间,他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不久连德生转移到了中央苏区工作,改名为“连得胜”。他初到瑞金,担任红军医院管理员。因他熟悉情报工作,不久调任中央政府交通科科员。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后,陈毅担任中央政府办事处主任,连得胜是办事处的交通科科长,与项英、陈毅等一起留在苏区打游击。

1935年3月4日,连得胜与赣南省委党政军机关人员和一部分地方武装力量,突围到达信丰、大庾境内的马岭附近时,遭到国民党余汉谋部的阻击。连得胜带领机关干部和部队战士,奋勇杀敌,战斗一直持续了一天。3月6日,部队在信丰、会昌交界的金沙、罗坑、鸭婆坑一带,被敌人重重包围。

在弹尽粮绝、伤亡惨重的危险处境中,除一部分战士冲出重围,其余大部分壮烈牺牲,连得胜与赣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独立第十六团参谋长陆如龙,政治部秘书廖昔昆,贸易局会昌分局采办处营业部主任王志楷5人不幸受伤被俘。

被捕后,3月11日他们被转移至粤军驻赣第六绥靖区公署候审,后又被押往大庾县监狱。面对敌人的严刑审讯,连得胜等人坚贞不屈,表现了共产党人的英雄气概。凶残的敌人以“危害民国,扰乱治安”之罪,杀害了连得胜等5人。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连得胜献出了年仅42岁的宝贵生命,展现了他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对理想的忠诚。如今他的遗骸安葬在大余县革命烈士陵园。

妻子陈三发于1931年年底收到了连德生从香港寄来的信,信中表示自己一切安好。从那以后,妻子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来的信。她曾四处打听丈夫的消息,但杳无音讯。1965年曾给中央组织部写信寻找,可是回复是“查无此人”,留给她的只有沉甸甸的思念和漫长等待的煎熬……

1969年9月10日,陈三发老人在苏州抱憾离世。临终前,她握住孙子连光荣的手,告诉他:“你爷爷不是一般的人,身份比较特殊,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你的爷爷……”

限于当时的客观条件,连光荣几次努力都没有结果,只好暂时搁置此事。

2008年连光荣退休以后,与妻子张伟敏试着在互联网上查找爷爷的下落,终于出现了转机,他们在一篇《全能卫士》的小说中,发现了连德生的名字,是上海英商电车公司售票员。不久连光荣又从网上找到一篇《伍豪之剑》的文章,文中提到了陈赓领导的“特科”二科的16位成员,排在最后一位的是“连德生”。于是他们给此文作者王铁群教授写信,询问有关连德生的详情。

一个月后,王教授回信说关于连德生的资料不多,建议他们看看《隐蔽战线统帅周恩来》和《大将陈赓》两本书。连光荣在书中发现,连德生是浙江上虞人。后来又了解到爷爷是因为顾顺章的叛变而被迫离开上海的,但仍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儿?不久连光荣联系上了《隐蔽战线统帅周恩来》的作者穆欣,但穆欣也不知详情,他建议连光荣找国家安全部打听。

于是连光荣给国家安全部连续写了两封信。由于战争年代的严酷环境和隐蔽战线的特殊情况,其成员的信息及家属情况在档案上没有记载。2008年12月22日,国家安全部工作人员给连光荣回电,称“有一个叫连德生的人,他在红军长征期间牺牲了”。连光荣表示,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追认连德生为革命烈士,对方要求他提供自己是连德生后人的证明。

2009年初,连光荣在上虞图书馆查找了《上虞松厦连氏家谱》,得悉连德生是上虞崧厦连氏14世龙三房孙,是连奎梁与顾兰花的儿子。连光荣的父亲连信保是连德生的次子。于是连光荣夫妇立即前往北京,将有关资料送到国家安全部,申请追认连德生为革命烈士。  

回家后,连光荣在网上的“抗日英烈纪念馆”里面,“英名永存”这一栏目,看到了一个名叫“连得胜”的名字,上面介绍了连得胜籍贯是上海。他于1935年3月21日被国民党杀害于江西省赣州市大余县。当看到连得胜的照片,连光荣惊呆了,因为这个连得胜和自己太像了,他很可能就是爷爷连德生。

2009年3月21日,连光荣与妻子马不停蹄赶往江西赣州。在时任赣州市委党史办副主任凌步机的帮助下,找到了1935年4月1日的《绥靖公报》,上面详细记载了国民党军队俘获、杀害刘伯坚、连得胜、陆如龙、廖昔昆、王志楷等红军将士的经过和国民党军队要求奖赏的呈文以及烈士生前和被害的现场照片。照片上,连得胜右臂负伤,缠着绷带,衣衫褴褛,但目光如炬,神态自若。
2009年6月24日,连光荣接到国家安全部工作人员的电话,告知核查连德生烈士的工作已经启动,让他耐心等待。最终经有关部门调查证实,“连得胜”就是连德生。陈三发离世40年后,孙子连光荣辗转上海、上虞、江西,终于找到了自己仰慕已久的爷爷,完成了奶奶的遗愿。
2009年12月3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连德生为革命烈士。2010年2月的一天,连光荣接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电话通知,一家人持续了78年的寻亲之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2011年3月,连德生烈士墓在上虞龙山革命烈士陵园建造完工,以纪念缅怀这位红色卫士,褒扬他的光辉业绩,用他的革命精神和崇高的品德教育启迪后人。连德生是东上湖村的骄傲,也是上虞人民的骄傲,更是全国人民的骄傲!

根据档案里的赣州红色记忆—《我的特工爷爷》一文和有关资料整理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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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王吉祥,上虞崧厦人,与共和国同龄,著有《虞北往事拾零》一书。

编辑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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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惠为上虞古县城,从唐长庆二年到解放后的1954年,一直是上虞县治所在地,镇区依山傍水,既具古城之秀,又赋江河之美,有着众多的名人胜迹和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说丰惠,也就是说上虞。悠悠丰惠,虞山舜水,说古道今,闲谈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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