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 画作）
空
——怀陈子昂
它存在时间与语言之前
它存在并且是存在之阴影
要如何说出，野望的空——
鸭跖草困边浦而衰人命散五溪
天命之年，颈首以下无完身
闭翳的人费尽全力逃不出一刹声
半生已不遂，凛冬又不期而至
火疗、针灸、敷药，山河痛瘀滞
灾祸无计可免，荧惑逃散洛阳
沿途攀枯木，食野果，披寒衾
念诗经与远祖，余生之经营废
与地外难民避鱼凫——眼前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只好痛饮酒，晏昼皆空无
厄星已降临，梦境堵塞
又如何揭示空，或空的同义词——
肌松剂，无意识，复合全麻术
故园也空，石柱仄青苔*
川与梦境一并堵塞，你与灵兽
久暌违，它不再向你递送消息
再过一年，剑外忽传收蓟北*
你也许活下来，也许死去
寿过子昂是不假，老病亦是
烧春来一觞埋空去的我
不读史，与山对饮也可安神
庭前种芝桂，喂麋鹿于郊野
生民既难安，何必再入司之狱
我身即囹圄，望与晖上人遨游仙
山光黯黯，岚气沉沉，暮晚
从空的尽头逼近，那雌性王
走出痴媚娘，孑行返则天
般若揭谛一切是空与空之阴影
暝色来又去，秋收冬藏
王亦有时有候，轮我明空武矣
未能弘至道，何以契明祇*
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
听，那枝头上山雀鸣叫多明丽
忘机人也缅想从赤松游极乐园
然而，天行五百年才生伯玉
冥鲲化鹏终会生翼若垂天之云
无间狱时隐时现，人安其命
吾道今生无用，躺卧林泉捱钟梵
山阴满庭，鬼符箓越烧越多
行经入禅晖上人多少尸虫老去
修远即空，割身离意朽而不死
琴声起，翠斚行，与子携手游仙在此刻
并非无，空是此时远去的鹭
掠过之阴影——日头下的衣冠冢
存在并消失，象与象罔
玄鸟、大海——在神之户接过空
空在无影灯下等我——七小时
它为进行的膨胀而烦闷
我返回前意识的母体
敞开这脏腑，接受空之摆布
空也跟随你，出川入洛北征南归
它守着衙牢注视你梦境中的死
空在此刻，要换我身后的巨浪
（2023）
剑外忽传收蓟北——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