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東:胥口(憶張棗)

楼市   2022-12-19 07:33  
​(梁小曼畫張棗)



胥口
(忆张枣)

又或许,你隐入胥香园。隔一排
高压线,隔一条高速路,何止隔
一千米,凭阳台栏杆朝太湖
            遥眺
红双喜的小烟蒂,揿满了剩两片
腊肉的粉彩碟

      没几年,雾霾更盛
你卧室里架设的天文望远镜无能
望月亮,调低萎些,就稍稍窥见
对面卫生间,澡斜阳范众嫣焉用
苏幕遮
   秋色连波,波上的寒烟翠

你暗想,你边想边把手伸进内裤
最佳方案是另一范儿
         泛舟我和我
西施么,会不会炒股倒也不要紧
要紧处,别眼睛悬挂城门,尸体
却漂来(谁去投喂粽子呢?)

             迎
清明山,你曾乘着你特约的黑车
折弯向终极。途经危崖岸,差点
甩飞魄
   你说你只愿意射穿新轮盘
但岔口浮现的乌托邦红灯区拽你

回转身,将一种回头炮打到明朝
以至,蒸笼天里浮梦灯笼镇恍若
真消息……
     幸好,你感觉,那番
炮劲儿突然过去了——像那终极
突然过去了

     六十岁开始,非关乎
重启,你说你更愿意深深地匿藏
一切化名的一切化身和一切画饼
如此刺客
     在宇宙的心间
           酣高楼

起浪了,从某个充血的黄昏独醒
你知道这的确有别于起风。找出
购自老街的紫砂壶(行家有定评
比假古董还假)冲泡苦涩结舌的
野茶
  你憋住的仿佛,仿佛憋坏过

一夜白头人。当缺脚的几案倾覆
踏碎片,你携着蝴蝶未来,暴笑

(2022)

[注]
[1行]胥香园,苏州胥口镇的一个小区,2005年建成,张枣曾装修和入住过其中一套公寓。
[10-12行]参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13行]你边想边把手伸进内裤,引张枣《大地之歌》。
[15-16行]参张枣《枯坐》。
[24-26、42、44行]参张枣《一个发廊的内部或远景》。
[26-27行]参张枣《灯笼镇》。
[34-35行]如此刺客,在宇宙的心间,引张枣《椅子坐进冬天》
[36行]酣高楼,引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38行]起风,参瓦莱里《海滨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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