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來自丹麥畫家Vilhelm Hammershøi, 1864–1916
自從網格被發明,它就一直在現實里,開始支配現實與超現實,一個人的意識深處被網格化……我就像在半夢半醒之間,我感知到的「現實」正發生偏離:有人回來,他進入起居室,放下東西,然後離開——而我在感知到的一切之上卻有了新的內容,他進來放下一個巨大的頭像,像一個酋長那樣滿頭羽箭,他放下然後離開,與現實幾乎同時,我在沙發上躺臥「看見」這一切,我既看到現實也看到我意念裡超真實的現實。
我的「夢」最近正以這種悄悄改寫現實的方式包圍我。它彷彿向我呈現另一個平行宇宙或者多個:我剛才在這雞尾酒的夢中一直在疑問,此刻幾點了?手機就在枕邊,我隨時徹底醒來去摸一下就知道,但我沉溺於夢境中,自我折磨,直到夢境裡,我們走入一個光怪陸離的酒吧,它就像好萊塢電影裡的沒落地區的一間曾經花哨現在無人光顧的地方。酒吧的吧台有一面鏡子,我從鏡子中看見我們頭上有兩個數字2/23,25。我想這是時間嗎?還是我們要入座的檯號?那個數字閃爍指向我,意味深長,我掙扎了一會,終於決定離開我的半夢狀態,把手機摸了出來:2:25。
這些頻繁修改現實的夢境有的涉及遙遠的人事,偶爾竟讓我猶豫哪個是真——但有些則非常戲劇性,我想,是我那遏制不住又無處安放的創造自我通過夢境——在過往那些年,它們偶爾會化為現實中的文字——它們那麼努力將詩人視覺內心獻祭給語言內心。現在我幾乎半個廢人,它們大量出現,在我的頭腦中每日集合,給我描繪各種超現實的可能性。
今日午休躺下時在想新藥如何服用更有效,當我漸漸睡去,它們不知道怎麼被家屬接手過去,而他的許多想法,即使是日常性的,也充滿奇思妙想,如果一個人心胸開闊,自然是能看到這些想法雖然脫離日常邏輯,卻充滿詩性與文學性。於是,當我從夢境中漸漸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事情已變成失控的國際事件——我看見一個抽雪茄的英國大臣為整個針對愛爾蘭共和軍的陰謀大加讚賞,他文質彬彬地問我的家屬,從事哪個行業。家屬非常謙虛地表示自己是一個法律從業者。大臣一下子激動起來:果然是我們不列顛民族的精英份子啊。
梁小曼案:我很長一段時間,在上海的酷暑與颱風之間,夜晚常被各種不知道是夢境抑或自己的想法佔滿,我常常到天亮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睡著……
我想,是否有某些東西需要我作為它們的出口,飽受折磨那麼長的一段日子,今天我忽然想把它們記錄下來,昨晚那個指示我時間的夢境實在讓我無法將它們忘記,大量的夢境像廢料場一樣堆積,我想起一部電影,在堆積如山被人類拋棄的AI機器人(當然已是壞了,廢了,或者過時了)裡,有一個它的眼睛一直閃爍,它渴望復活自我,它不知道它已被主人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