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奥运,夺冠时刻固然令人高兴,但那金牌总归是他们的,我关注的,更多是奥运里面的故事,这些故事,喜乐悲愁,很多年后,你还是回想起来,在某个时刻,成为自己的一些力量。
我关注到张博恒,不是因为他是体操男团的队长,也不全是因为他21场比赛做了21套动作堪称劳模,而是他在跟观众打招呼的时候,伸出来的手,小指严重弯曲,这还是21年的事情。
这种弯曲度,已经超过了常态,所以让人看着非常不安。足球赛场上,看到过球员被铲,膝盖挪位,那一刻几成梦魇。查了一下,张博恒的这个手指头,好像手指韧带出了问题,拉不回来正常的角度。
这个手指头没有办法受力,只能一直缠着绷带。日常小手指可能只是拿来扣扣鼻子,但在高强度高难度的体操比赛里,这个小手指对于抓握的紧密度可是有相当大的影响。而这,只是可见的伤痛。
你要是想拉踩,有一百个“手指流血再不去医院就好了”的名场面可以拉出来跟这个比,但都不值得一比,因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一个维度。运动员能够走出来,站到镜头前,都是伤痛堆出来的。所以你看顶级运动员情绪都比较稳定,因为肉体的苦痛,往往是最能磨练人意志的东西。
当然,大心脏,也不仅仅就是苦累自己担了,然后就就觉得世界都欠自己。心态磨砺久了,也就更坦然,更松弛。比如吴艳妮,成都大运会的时候,得了第二,但比冠军都高兴,因为她的成绩达到了奥运标准,可以去巴黎了。
到了巴黎,左右看看,就她一个黄皮肤,成绩确实不如人意,但已经是她最能拼的状态了。接受采访的时候,她说的是,对手们都太快了,节奏完全跟不上。然后你就看着她,妆容很精致,耳朵上还有银色的耳环,“我吴艳妮输得起也赢得起”。
看电影《泳者之心》,1924年,100年前,特鲁迪·埃德尔参加了巴黎奥运会,那时候,美国人去法国还要坐船,漫长的旅程里,她们作为女性,甚至不能够上甲板,只能呆在船舱里。旁人还在讨论,女性究竟能不能游长途的时候,她成为了历史上首位游泳横穿英吉利海峡的女性。
大海上,一片苍茫,她跟自己的领航员说,“答应我,一定不要让他们把我拉上来”。然后她从白天游到了深夜。英国人来到海边的悬崖,为她点燃篝火引路,照亮一片海。
回到纽约的时候,全城沸腾,人们挤满了街道,在此之前,纽约从来没有为一个运动员做过如此盛大的庆祝。
这个电影很俗套,很迪士尼,但这个真人真事,以及女性为了自己的权利进行的抗争,很让人动容。
多年以后,人们不再讨论女性可不可以参赛了,又开始讨论,女性可以不可以化妆戴首饰参赛。
我用四个字来评价——都是闲的。
中国的运动员,尤其是个人项目,其实都是苦出来,熬出来的。邓雅文以前是练标枪的,去体校,是因为爹妈都不在身边,奶奶送她去,是怕她身体不好,花不起钱治。还有全红婵,这些都是苦出身。团队项目可以有滥竽充数镀金的,但每一个人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
其实从当年的傅园慧开始,运动员们作为生动的人,而不是单纯符号的一面,就已经展示出来。他们不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句子,而是真正的,跟电视机前的吃瓜群众一样,回归了同一个话语体系。你可以看到他们的自信、不满、快乐、悲伤……这些情绪,构成了更完整的人。
也是这些更完整的人,增加了体育作为一种精神的魅力。它不再是枯燥的奖牌,也不再是简单的拼搏和努力。他是一个项目到了每个人身上,激发出的人性,这种化学反应,才会让人动容。
宏大叙事只是一种话语体系,在这个性昭彰的年代,不能说一无是处,但已渐渐远离。在更多时候,关注具体的人,沉入具体的事,才能更明白世道人心。
贝塔说
我吐槽,我赞美,我认真吐槽与赞美。
我活着,我呼吸,我呼吸自由的空气。
你可能不爱看。
但我有我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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