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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海》也许是九人有史以来最早开始演员训练的一部剧。今年春天，《春逝》的大篷车正在开往全国各地，演员王小欢和路雯将篮球和长棍装进了巡演行囊，提前半年开始了新戏的基本功训练。
剧场里，她们一次次地演绎着顾静薇与瞿健雄之间温柔坚定的相知相扶；休息的时刻，她们练习运球、舞棍、上篮……准备着在全新的故事里与彼此重逢。
这一次，她们不再是师生，而是相杀相爱的队友。在《翻山海》的所有角色中，周苔和阮风竹最不同也最相似，最冲突也最亲密。
01
双生
做人物小传的阶段，导演让演员们给自己的角色画自画像。王小欢和路雯画出的作品，从色彩到画风都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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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苔角色画像by王小欢
王小欢笔下的周苔，在混沌的黑暗里透出一张模糊的脸，脸上青紫交错，象征着她在欺压与摔打中度过的童年，“她脸上那些绿色是池塘里的浮萍。”刚刚出现在三山女校时，周苔对周围充满了警惕，沉默寡言。路雯画的阮风竹则大不相同，白皙的皮肤、柔顺的长发和华丽的衣饰昭示着她优渥的出身，飞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困顿迷茫。在路雯写下的人物小传里，她是备受宠爱的阮家七小姐，家人或社交场上常听到的是：“小七若是男儿身，一定能与你那几位哥哥比肩。”相比于早就在外界的磨折欺压之下看清了现实的周苔，阮七面对的牢笼更加隐秘，拥有迷惑人的华丽外表。“我直到后来才更深刻地意识到，原来我之前的所有的任性和胡闹是有范围的，别人的赞美或追捧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而是因为我是被圈养的花瓶。”乍看上去，周苔和阮风竹仿佛彼此的反义词：一个颠沛流离，一个锦衣玉食，一个自卑孤僻，一个张扬骄傲。她们碰撞出尖锐的冲突，但又在冲突之后揭开了对方最深层、最真实的内心。同样倔强，同样想要证明自己，同样在时代为女性构筑的偏见下挣扎，构成了她们极其相似的底色。在一次次碰撞中，演员也赋予了角色更丰沛的层次。王小欢提到周苔和阮风竹关系转变的时刻，“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原谅。那一刻当我看见她撕开自己的伪装，坦诚自己的不堪，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我们靠近了一些，因为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一个从未被爱，一个被虚假的爱包围。在三山女篮的共处中，两个人都开始学会面对真实的自己，学会感受、付出和获得爱，这也是赢得真正自由的前提。戏中有一场非常精彩的戏，简称“阮七归队”。当阮风竹被周苔大声喊出名字时，她忍不住和周苔对视了一眼。这是剧本里没有、在舞台上自然生发的一瞬间，却在路雯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那一瞬间我分不清是阮七的感受，还是我本人的感受。其实生活中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间常常会有一种时刻，就是即使我们并不完全理解对方，甚至彼此之间有误解和龃龉，但面对问题时依然会去信任对方、帮助对方，给予对方力量。我觉得在那一刻开始，我们才真正完成了组队的过程。”在进《翻山海》剧组之前，王小欢和路雯都没有接触过篮球。最开始得知要参加篮球训练，每个人都很兴奋。“第一次跟男生比赛，我们被打得很惨，一个球都没进。” 路雯对这场比赛印象深刻，“当时特别不爽，但也能接受，因为我们毕竟都没怎么练过。”训练在不服输的情绪里正式拉开帷幕，在路雯的设想里，“将来我们一定没问题，等到年底办九人运动会的时候，我们就能组成一支女篮，打男生们一个措手不及，杀他个昏天黑地。”几个月里，她们除了日常排练，还一起上粤语课，一起去球馆训练，一起练声练舞。运动带来的内啡肽是真实的，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身上的肌肉逐渐变得有力，手上的篮球也愈加有掌控感。“一开始胯下运球的时候根本就过不去，觉得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简直是打死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练着练着就发现能过去一个了，再然后能过去四个了，有时候甚至能连着过去好多个。” 路雯除了练球，还要按照剧本里的要求练习俯卧撑。去年秋天她刚刚拿到剧本时，还一个都做不下去，现在已经十分自如。身体在锤炼中成长的同时，也意外地让她们感受到了生命的返璞归真。“我最大的改变是不再化妆来排练了，已经不想美不美的事儿了。”路雯说。而王小欢则不再害怕穿短裤，“以前总觉得自己腿粗，现在我就算知道我体重重了，也变黑了，但没关系。”与篮球的相处里，一点点的进步给王小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自信，“运动这件事，是只要你去做了就会有改变，就有成功的可能。后来排练休息的时候我也会去打一打篮球，不是因为焦虑自己的能力，而是我真的挺想打的，有点喜欢上这个运动了。”然而运动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身体的能力被拉到极限，竞技体育的真实和残酷逐渐显露出来。即使每个人都在努力练习，到了篮球场上，依然会有分明的胜负。“你看别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篮球很听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你手里就很不听话，感觉非常崩溃。”路雯觉得，这种倾尽全力却又无力的感觉，就像在做一个未知结果的科研实验。“杀他个昏天黑地”的口号喊得容易，但通往目标的道路永远比想象中更曲折。运动场上，与拼命程度成正比的不仅仅是能力的进步，还有伤病。早在集训之前，扮演谢宝花的相安琪就在独自练习的过程中意外受伤，而当她终于能够丢掉拐杖回到排练厅，扮演苏敏的陆香竹又负伤送医，给整个团队带来了巨大的打击。“那时候在医院结果出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休息，没办法继续参加训练和首演了。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想面对这一切。但竹子说她要回排练厅见大家，当时我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敬佩之情。我觉得竹子真的是一个很勇敢、很能直面问题的人。”那一天，排练厅里的大家丢掉了原本要排的内容，擦掉泪水、载歌载舞地迎接伤员。在那之后，没有太多伤感的时间，训练依然紧锣密鼓地继续，但有一种近似于“团魂”的东西在每个人心中扎下了根。“我们之间，不管是打球，还是在表演上、生活上，都有了很强的连接感。”戏剧和篮球都是需要团队合作才能完成的事，也许在技能上的进步没有预想中巨大，但路雯觉得彼此之间建立的凝聚力，才是其中最重要的东西。舞台上的篮球，需要在该落空的时候落空，该投中的时候投中，但在篮球投出去的那一刻，没有人能百分百确定结果是什么。运动赋予舞台的随机性，也是属于《翻山海》的独特魅力，观众看到的每一场都是不一样的。“训练锻造的不仅是我们身体的力量，也有精神和意志，这和剧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异曲同工。”王小欢感慨道，“可能我们做了很多努力，结果还是打输了，‘那就一起去经历失败’。”王小欢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宽松的背心短裤和运动鞋来往训练场和排练厅。生活里的她，无论是走路方式还是说话声音，都从内而外地向着周苔靠近。“小欢以前的气质是姐姐系的，自从开始排练《翻山海》之后，突然间变成体育生了。”路雯笑着说。彼时《春逝》的巡演仍然在进行，王小欢时常要从周苔的锋利坚硬中抽离出来，换上顾静薇温柔热烈的灵魂。在朝夕相处的同伴眼里，顾老师甜美的声线和已经活成了“周苔”的王小欢产生了强烈的反差。王小欢过去演绎的角色，无论是《春逝》中的顾静薇，还是《庭前》里的尤胜男，都有温柔坚韧的共性，后者更是让王小欢喜提“小欢妈妈”的绰号。而这一次顶着巨大的压力扮演起学生身份的周苔，是王小欢主动的选择，“很有欲望挑战这样的角色，它和我之前演过的角色完全不一样。”她喜欢周苔，因为她话少，有许多她几乎没有演过的动作戏，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流眼泪。“很多时候观众看到的戏，都是女性在哭，我不要观众再看到舞台上都是女孩流眼泪。就像这次的周苔，我就要把眼泪全都憋回去，攥起拳头，变成汗水流出来。”不过在路雯眼里，不管是作为阮风竹还是瞿健雄，她都在王小欢的眼睛里感受到了“被看见、被在意、被珍视”。同样从彼此看不顺眼，到最后变得亲密，两个故事里，路雯都是率先释放攻击性的一方，“每次都是我先发出挑衅，然后被按住，仿佛王小欢伸出了手掌，然后我就在她的五指山之下蹦着。”说到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过去在无数次的排练与合作中构建起的亲密无间，让她们在新的角色里，也能迅速建立起信任感，“不用再经历试探的过程，你已经很清楚对方的表现方式是什么样的，大概知道对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所以在排练的时候可以全身心投入，感受对方会给你的东西，然后再给出最真诚的反馈就可以了。”路雯说。硬币的另一面是，太过熟稔的关系也让她们在演绎前期的针锋相对时常常露出破绽。“演不熟就有点奇怪，有时候容易笑场，觉得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王小欢笑着回忆，“所以我们在前期主要攻克的问题就是怎么演好‘不熟’，到了后期两个人关系变好，就演得很顺畅和舒适了。”在王小欢和路雯的心里，同样是民国背景，同样是演绎围困中抗争的女性，相比于九人的民国知识分子五部曲，《翻山海》呈现出相对明亮的底色，“这所三山女校，像是一个小小的乌托邦，让这些女孩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庞大的世界。”故事里，女性之间的命运，以一种更隐秘、更绵长的方式相连。“周苔后来怎么样了？”在王小欢的人物小传里，她写的是：周苔留在三山女校成为了篮球教练，除了教女孩子们打篮球，还教她们打拳、甩棍、舞狮。再后来她被有的学生家长告上法庭，因为他们坚称“女子学校应当培养淑女，任何需要把腿迈开二十公分以上的活动都不适合一个淑女” 。于是陆校长找来了尤胜男做她的律师，替周苔打赢了那场官司。“赢的那天，恰逢端午，洪师傅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艘龙舟，我带着同学们一起去了江上划了龙舟。尤律师也在，我在船尾，她在船头。”![]()
民国十九年，广东，三山女子学校。
校长陆斯年决心组建一支女篮队伍，前来应征的教练竟是她多年前出走的姊妹第五青。她二人寻来了一帮与篮球八竿子打不着的队员：富家千金阮风竹、逃家插班生周苔、乖乖女谢宝花、近视眼苏敏。喔！还要算上一名统管后勤、擅长八卦的师傅，洪道中。
宿命般的重聚，青空下的碰撞，三山女篮就此集结。
话剧九人是一支由北京大学校友创立、拥有丰富创造力与高口碑的青年戏剧团队。自2012年至今，九人已走至成立以来第十三个年头。话剧九人坚持原创剧目的创作、演绎，希望在剧作中照见现实的社会、呈现真诚的思考。话剧九人已出品、制作的代表作现有《庭前》《对称性破缺》《双枰记》《春逝》《四张机》《原则》（普通话版）等。以上剧目都以高度思辨性的内容、扎实的舞台呈现，收获了稳定的高口碑，陆续斩获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小剧场奖、壹戏剧大赏最佳小剧场奖、新京报“最艺术”演出榜十大戏剧之一等业内知名奖项。坚守原创，锐意创新。话剧九人拥有丰富多元的主创团队，既吸纳了具备丰富舞台经验的专业戏剧人才，亦集结了来自各行各业、拥有多元背景和创新能力的非职业戏剧爱好者。作为戏剧圈的一支「良心出品」团队，话剧九人正建立起独树一帜的影响力。美术设计：倪筱萌、白雨竹、高羽茹、王梓妍、杨小汀、林丽梅宣发推广：高羽茹、刘博涵、吴子衿、李梦琦、刘晓茵、田海遥、王伊、张亮、魏侨、滕芸、周诗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