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假使我明年要死了

美食 2024-11-15 20:00 河北

假使我明年要死了

最近，一家戏院上演一本题名《春残梦断》的影片，这是文艺片，写一位富有的妇人，她的脑子有病，开刀后，脑病已经好了，但命运已注定了她在一年后，病将复发，短促间会死去。这影片，带来两个问题：一、在医生立场，应不应该把病危实情告诉那病人？二、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是这么短促了，将如何自处？

第一问题，我认为一个病人最好不要知道自己的死期。医生对病人，应该保留这一部分，让她活得有意义。假使我明年要死了，今年不知道的好。叔本华说蚩蚩众生比我们人类幸福，就因为它们把握目前，不预想将来，它们的幸福是完完整整的。

梁启超说：“打牌的兴趣就在不知道下一张是什么。假使每一张牌都知道了，每一回输贏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兴趣？”这话很对。我所以从来不看相算命，他们即算替我算得很准，又有什么用？他们并非造命的人。

前几年，家母在上海，心烦得很，总是说要到南京去，怪我不送她去。那时，已经秋深了，我不懂她为什么不肯在上海过冬？后来才知道有人替家母算过命，说她寿命八十三岁，所以那一年她心烦了。谁知她今年九十岁了，不是健康得很？你说看相算命的，岂非胡闹？

至于一个人要死，即算我明年要死，又算得什么呢？

朱熹说过，“凡物皆有尽，岂有人生能长生久视之礼！”曾子临死之时，叫他的弟子来，说：“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腿！我是上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的！”问心无愧，好好地死去，这也是大幸福！我的老师李叔同（弘一法师）, 他信仰佛法，勘破生死关头；他临死时，就平平静静如入睡一般死去了。可见他修养之高。假使一位高僧，他临死时，还要叫徒弟找一位姑娘来，脱下了裤子，证明了她的妙处，和尼姑的妙处并无不同，这位高僧之活在人世，也是枉然的。

影片中，那位病妇人毅然地和心爱的医生结了婚，而且跟着他到乡间去行医，救治贫苦的乡人。她死那一刻，让自己妹妹跟自己丈夫去替乡妇接生。她活得这么有意义，这是很对的！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生死关头要看得破才是！

注

1.本文选自《书林又话》，作者曹聚仁，北京联书店2010年1月修订版。

2.曹聚仁，1900-1972，字挺岫，号听涛，笔名陈思、阿挺、丁舟、天龙、赵天一等，浙江省浦江县蒋畈村(现归兰溪市)人，集作家、教师、记者等多种身份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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呓语书时光

柳叶中的蝉儿，从酣梦中断续的发出几声短吟，胶粘的，迷糊的，好似醉人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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