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张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
来源 | 《中国外汇》2024年第24期
要点
特朗普政府大概率会采取分批分步骤加征关税的方式，考虑到关税生效仍需一段时日，再加上第一轮关税不会一步到位，预计2025年特朗普政府加征关税对中国整体出口增长的影响有限。
特朗普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将在2025年初开始。在特朗普的第二轮总统竞选过程中，对全球商品加征关税是其核心议题之一。他多次表示，要增加全球商品的关税，尤其是要将来自中国的商品征收60%的关税；此外还称关注到不少中国企业通过墨西哥、越南等地对美实施间接出口，对这种贸易行为，美国政府也要甄别出来并加征关税。近期，特朗普再度表态，在他上任之后，将对墨西哥和加拿大进入美国的所有产品征收25%的关税，并将对中国商品额外征收10%的关税。特朗普上任之后关税政策的路径引发各界讨论。
笔者认为，要摸清楚特朗普贸易政策的逻辑，就应该仔细研究对特朗普贸易政策影响巨大的幕后人物莱特希泽的核心观点。近年莱特希泽出版了一本名为《没有贸易是自由的》（No Trade is Free）的书，非常清晰地阐明了其对美国对外贸易政策制定的核心观点。那就是要把关税作为一种重要的武器与工具，加征关税的目标是拉平美国与其他贸易国的竞争优势，让美国与其他国家基本上能够实现对等贸易。即使对自己的盟国，美国也不必客气。此外，美国也应通过所谓的“公平贸易”政策，来敦促甚至胁迫其他国家在非贸易领域对美国做出让步。
从这一视角出发，不难看出特朗普近期关税表态的逻辑。加拿大、墨西哥与中国均为美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特朗普对三国进行非对称式加税，目标是将三国对美出口商品的关税大致拉平。这反映出特朗普在贸易政策方面对主要贸易伙伴都很警惕，认为这些顺差国都损害了本国利益，因此要对其进行打击，通过加征关税来降低对方商品的竞争力。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美国的通货膨胀与通胀预期都可能会显著反弹。一方面，对主要贸易伙伴加征关税会损害美国的贸易条件，提高进口商品成本，提升输入型通货膨胀压力。尤其重要的是，这会显著提高美国中低收入家庭的生活成本，而后者是特朗普的重要票仓。另一方面，驱逐墨西哥非法移民将会显著提升美国服务业生产成本，进而恶化通货膨胀压力。
在上述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大概率会采取分批分步骤加征关税的方式，这种方式与其第一任期的做法是一以贯之的。例如，特朗普政府可能不会一次性将所有中国对美出口产品征收60%的关税。更为可能的做法是，或者对所有中国对美出口产品关税加征10%—20%的关税，或者对部分中国对美出口产品关税加征至60%。这样做的逻辑在于，一方面可以评估加征关税对美国自身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也可以先看看中国政府如何应对，之后再确定下一步的征税力度。
特朗普2025年1月就任后，预计可能在上半年推出第一轮针对中国的关税措施，之后再视情况推出后续举措。考虑到关税生效仍需一段时日，再加上第一轮关税不会全面覆盖或一步到位，因此，预计2025年特朗普政府加征关税对中国整体出口增长的影响仍然比较有限。甚至在2025年上半年，不排除中国出口方与美国进口方在新的关税生效前“抢出口”与“抢进口”的情形。
中国政府应如何应对特朗普新一轮激进关税政策呢？一方面，当前最重要的仍然是通过更具扩张性的财政货币政策，尽快消除国内总需求不足而产生的负向产出缺口，更多通过激发内需来靠近潜在经济增速。2024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2025年要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提高财政赤字率，增加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发行使用。未来，我国财政政策空间有望进一步打开。另一方面，作为贸易顺差国，我国实施反制裁的空间总体有限。因此要把子弹用在刀刃上，统筹好反制的力度和规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