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地处三县交界,裕溪河和牛屯河左右环抱形成一个三汊,故名三汊河。河南属于无为,河东属于和县,身后即是含山县最大的圩区—杨柳圩。名符其实,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可谓“春风杨柳万千条,万条垂下绿丝绦”,塘前屋后、沟渠两岸一排排杨柳迊风招展。
我六、七岁之前的记忆定格在小镇幽长、狭窄的巷道中。小镇颇具规模,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街直通码头。街道两旁几乎都是两层木质结构的房屋,一楼是门面二楼是房间,后面是厨房、天井、客厅等生活区间。每天早晚,上下槽门的啪啪声在古镇街巷回荡,知道该起床和收工了。长街中间布满供销社、酱坊、商店等,商业气氛浓厚。经常父亲让我拿个酱油瓶或酒瓶去打油买酒,这也是我乐意做的,可能会有一点零钱买个糖果打打牙祭。正街左右有几条小巷,很窄,小时候当我抬头看向天空,觉得两边山墙很高很高,晚上一个人走在里面心里拨凉拔凉。有一条小巷通往河埂,靠近里面座落着水产公司、食品公司等,夏秋季水产公司会收许多各种各样的鱼,小杂鱼堆着一地,还有许多河豚,我们拿一根麦杆插在河豚屁股上用力吹,河豚就鼓了起来,当时觉得好玩并不知河豚原来有毒。小时候我们家乡鱼类非常丰富,裕溪大闸还没有建,各种长江的回流鱼会在这里产卵,螃蟹特别有名,远销香港,七天七夜还能在玻璃上翻身。
小镇因水而建,因码头而盛。曾经人们出行、运输主要靠水路。每天有一班客轮分别从芜湖和巢湖对开,三汉河是必停之站,从芜湖过来一般上午10点左右到,从巢湖下来12点以后才到。每天客轮来到的时候,都有许多人翘首以望,因为有可能哪个亲戚朋友就会从客轮上走下来。河边停满大大小小的木船,一排排桅杆矗立船尾,河面上船帆招展,还有鱼鹰在河中捕鱼。夏天来临,每天下晚都有货轮拖着长长的木排逆流而上,这时我们就游到木排边,爬上木排,有时跟随拖轮七八里路,然后跳入水中顺流漂下,惬意非常。
一九七一年由于裕溪河疏浚拓宽,古镇拆迁殆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如果记忆可以抹去,谁也不知道曾经的热闹。镇上吃商品粮的人,下放的下放,迁走的迁走,小镇从此衰落。不知什么时候,客轮停开了。时代的变迁,终于让曾经交通相对畅快的水运码头变成了闭塞的无名之地。
当我开始上小学的时候,原先的三汊河完小已经被拆,只能到临时搭建的在街西河埂上几间屋里上课。每天从家里带一个板凳到学校,晚上放学再带回家。带我们上课的是一对姐妹花,姐姐叫孟红,妹妹叫孟工,长相已经不记得了,妹妹比姐姐要高一点,也经常带姐姐强面。没有看到过这对姐妹的父亲,只有一个母亲和她们一起住在学校的边上,可能是受到几次运动的冲击母亲头脑有点问题,但一看就知道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姐妹俩教课非常认真,对我们要求很严,一个字写歪了都要纠正,并让你到黑板上重写几遍。她们对待学生就象自己的孩子或弟弟妹妹一样,充满着巨大的热情和爱,五十多年过去,到现在我还不时想起她们,你们漂泊到什么地方?这一生过得怎么样呢?
童年是困苦的,也是快乐的。生活的艰难自不必说,上顿不接下顿是常有的事。童年的许多乐趣却成为了我永远的怀念。我特别喜欢掏蛐蛐。蛐蛐分两种,一种个头比较小,叫声急促而清脆,它们生活在田间地头,双抢以后在稻草堆中最多,其中除了二尾子还有一种能飞,叫飞艇,这种个头小蛐蛐打起架来却非常激烈,一掸就上火;另一种就是我们普遍意义上蛐蛐,个头较大,它们大多生活在墙根、砖堆、坟旁等,叫声浑厚,打起架来张开大口,露出双牙,牙齿发黄而黑的一般都比较厉害。我在我们小镇上,和我的伙伴们,我的蛐蛐始终最狠,打遍他们无敌手。如果我的蛐蛐哪天败了,我就一定会没日没夜地去重新掏,中午顶着烈日扒山墙,晚上拿着手电筒循着蛐蛐的叫声寻找,经常会碰到蜈蜙和毒蛇。当然也没有少被父母数落。除了掏蛐蛐,夏天逮知了、蜻蜓,冬天套麻雀,玩画片、跳房子、掼泥炮、五七寸等等各种游戏,为我们贫苦的童年带来无穷的乐趣。
童年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有些记忆不一定是真实的。我有时想想前后是矛盾的。但不管怎样,那些童年的记忆都是我们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恍惚间,仿佛人生刚刚开始就要进入暮年。
人生不长,善待自己,珍惜身边人吧!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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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Ψ
忆巢州CHAOZ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