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权 | 老家巢湖记:货郎

文化   2025-01-18 00:01   安徽  

有时候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视剧,听北京天津传统相声,听郭颂老师的歌,里面都有这样一类人物,那就是走街串巷吆喝声不断的货郎。

现在偶尔还能听到“铲刀磨剪子”的吆喝声,但是货郎的声音,补锅匠的声音,弹棉花的声音,炸米花的声音,箍桶匠的声音,做桐油伞的声音,剃头匠的声音,早就在城市乡镇甚至农村消失了。许多让我们亲切温暖的场面只能用回忆来再现了。

货郎的声音相对来说比较吸引我们,当然凡是最后能让我们获得好处的声音都具有让人难以抗拒的磁性。那磁性的声音里竟然有美食的味道。比如伞匠,箍桶匠是需要在主人家住下做活。主人要热情招待,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就跟着沾光,打打牙祭。

货郎的担子简直太神秘,就像魔法一样,看着就那么大的担子,却想不到那里面变化无穷,简直就是百宝箱。针头线脑和我们没有关系,那些糖豆那些可口的东西才是我们关注的。

货郎不是每天都来,偶尔来一回就是过年。我们对于外来者一律好奇,我特别认可贺知章《回乡偶书》里“笑问客从何处来”。一看到外人生人,我们不是儿童团那样警惕,也不是现在害怕人贩子那样戒备,也不是电信诈骗那样谨小慎微。我们没有离开过乡村,就是镇上也很少去。我们每天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太阳,熟悉的微风,就连猪牛鸡鸭鹅我们都是很熟悉。冷不丁有一个生人来到,那绝对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那时候我们都很友好,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坏人,父母也从来没有教给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见到陌生人赶紧离开。那时候,我们见到陌生人很好奇,也很热情。人家要喝个水啥的,我们从来不吝啬。当然,如果知道这个社会有余华英这样的人贩子存在,乡村早就不宁静了。好在我们幸运,我们只是遇到走街串巷吆喝的各种手艺人,并没有居心叵测的人贩子。

货郎来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欢天喜地跟在后面,热热闹闹叽叽喳喳。我们差不多就是货郎的义务宣传员,我们声音很大,笑声很多。有时候为了挤得近一点,还偶有争吵。当然货郎也有自己宣传的方式,有的会吆喝,有着方言作伴,很是吸引人。但是更多货郎招揽的工具是拨浪鼓。手一转动,拨浪鼓就发出诱人的声音。也只有货郎才用拨浪鼓。

家里需要针头线脑的,需要顶铃子(顶针),需要彩线的,需要一点蜡,需要一点花生瓜子糖果的,女孩子需要一方手帕的,漂亮头簪的,红头绳的。母亲们需要盐呀,醋呀酱油呀,需要明矾呀(从水塘里挑水倒入水缸,用明矾在缸边反复摩擦,用来澄清水,然后可用),需要火柴呀,需要各样的生活用品。货郎的担子就是一个杂货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我们这些小孩子无比好奇,也对货郎产生无比崇拜的心情。

凡是走街串巷各种吆喝,各种兜售的人,都是见过一定世面的人。他们或许在淳朴的基础上,还多了一些精明。这些物品,并不是自家生产,他们也是从别人那里进货,然后走街串巷。很多时候,他们不是买卖,而是以物易物的交换关系。家里有什么旧的东西,破的东西,尤其铜呀铁呀铝呀或者别的什么。我们看着是废物,在货郎看来,可能就有财富在里面。他们靠着体力,看着精打细算,把这样一担小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有人说,我们老家那个时候的货郎大部分都是义乌人,也许是吧。不过那时候货郎全国各地都有。

货郎是一个游动的职业人,他不停的走街串巷,他见多识广,他巧舌如簧。我们可以说他们是油嘴滑舌,然而许多姑娘却认为是甜言蜜语。农村的姑娘哪里见过世面。除了父母兄弟姊妹,最多也就村里几个姐妹。和村子以外的成年男性哪里讲过话。货郎能说会唱,专门往姑娘心窝里挠痒痒。村姑们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恩宠,哪里品尝过这样的甜言蜜语。于是,就有了所谓爱情的发生。货郎不见了,连着村里的某个姑娘。这在我们那儿,你们那儿,全国各地,或许都有这样的故事。货郎还好点,那些唱戏的对于农村姑娘更是有强大的杀伤力。扮演小生的本来就俊,又有了扮相,再加上戏服一穿,几个招式下来,姑娘们早就神魂颠倒鬼迷心窍芳心暗许了。那时候没有多少文化活动,除了经典电影,就是唱戏。电影各个村子还可以轮流转。唱戏也是可遇不可求。过年的时候,要花大力气去请戏班子。好吃好喝供着,还得有银钱奉上。放电影就简单,往往还是公社大队组织。唱戏比较轰动,姑娘们又喜欢看。不可避免就出现私奔的情况。

现在回到老家,别说有货郎了,就是其他的各种身份也几乎见不到了。偶尔见个炸米花的,就有了迫不及待的怀旧。

那些走街串巷的吆喝,不单是给我们生活带来了便利,更是让我们看到了外面的精彩。我们对于货郎担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产生强烈的好奇心,那是我们对外界的向往,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货郎们用他们并不开阔的眼界浇灌了我们一无所有的贫瘠,激发了我们到外面去看一看的好奇心。

其实村子里来了陌生人,对于我们是一种诱惑。我忽然想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里的场景,那些外来者带来了许多新奇的东西,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能说,我们对于外界的向往和货郎们没有关系。郭颂老师的那首送货郎的经典又在耳朵旁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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