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中孩子常犯的错:把失败归咎于自己不够努力

乐活   2024-10-18 17:06   澳大利亚  

林小英谈县中教育(位于县域的中学教育)这一集算得上是《十三邀》有史以来最压抑的一集,看完让人绝望,有种被困在系统里的深深无力感。作为曾经县中的一员,我既对这些学生的处境感同身受,又对时隔多年之后中国教育变得更内卷的现实感到沮丧。
两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一个是学生们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的状态,即使是大合唱和听讲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书。另一个是林小英在看学生想考的大学时,发现很少有名校,感慨现在的学生都很务实。
这两个细节似乎很好地概括了当前县中孩子的处境:极度内卷,但上升通道有限。
作为曾经县中的一员,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习惯把成功和失败归因于个人的努力与否。一个人考上名校,是因为他非常努力。一个人高考落榜,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但后来我开始思考,为什么县中的孩子每天拼命地学,却也只能勉强上一本线。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卷,但也几年才出一个清华、北大。
这时候你就不能不去思考是否存在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在左右着县中的学生,而这种力量甚至比个人努力更重要。
最近几年对我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一本书是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迪迪埃·埃里蓬写的《回归故里》。这本书对我的影响在于,它启发了我试着用阶级意识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原来很多看似是自己的主动选择,其实可能都是你的阶级出身带来的被迫接受。

就像《回归故里》讲的那样,当父母是工人阶级时,他们的后代有更大的概率走上和父母一样的道路。作者的父亲是工厂员工,母亲是清洁女工,他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离开学校,最终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只有作者一个人,通过坚持不懈的教育,成功跨越阶层成为一名大学教授和著名作家。
在多年之后回顾起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作者不免伤感地想到,为什么他的哥哥和两个弟弟早早辍学,而只有他一个人通过教育成功逃出了原生家庭所在的阶层?
作者的哥哥和两个弟弟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主动离开了学校,然后在非常有限的几个选项中选择了自己的职业。这些职业是为这些辍学生准备的。他们认为,辍学工作是自己的主动选择。
但是,多年之后作者才恍然大悟,哥哥和弟弟的辍学并不是一种主动的选择,而是被迫的放弃。他反思到:在思想上意识到学习的必要性,并且热爱书籍、渴望读书并不是被普遍赋予的秉性,而是与个体的社会地位及其所拥有的社会条件密切相关。
他的哥哥和弟弟都没有在关键的年纪意识到学习的必要性,也没有人曾经在学业上帮助过他们,也没有人曾尝试过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
工人阶级对教育的忽视,或者说工人阶级在经济上的弱势地位导致他们对教育的投入有限,使得他们的子女在教育这条路上无法和资产阶级的子女进行公平的竞争。而教育,在绝大部分社会里,都是改变命运和实现阶级跃升的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途径。
当然,现在的中国已经没有那么强的阶级意识,毕竟我们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但是这并不代表不存在某种系统性的力量,把整个社会划出等级差别,比如最明显的城乡差别。
当我试着用《回归故里》书中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的差距来观察中国的城乡差距时,我发现了惊人的相似之处。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一个自称消灭了资产阶级的社会却又人为制造了城市和农村的二元对立。
在中国城乡二元化的社会结构里,教育经费、优秀教师等资源总是不可逆转地向大城市集中。与城市学生相比,县中学生天然在教育资源和教育质量上处于弱势地位。
此外,县中学生的父母很多是农民和工人,他们的文化水平、经济条件和社会资源无法为子女教育带来更多来自学校之外的托举,比如城市学生习以为常的课外辅导班、兴趣班、私教等。
但是,面对高考这场竞赛,城乡二元化的不平等却又消失了,因为无论城市学生和县中学生面对的都是一样的考题、一样的选拔标准。
那么请问,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仅仅因为你出生并生活在农村或县城,就已经输在了人生起跑线上,意味着你通过教育实现阶级跃升这条路注定要走得更艰难。
那么,一个更关键但容易被忽视的问题来了:在中国的大环境下,出生并生活在农村或县城,是一个人主动的选择还是被迫的接受?
或者我们可以这样问,有多少人是真正喜欢田园牧歌的小农生活,又有多少人是因为系统性的城乡流动限制(比如农村土地无法自由变现,农村户口在城市就业市场的弱势地位,城市学校对农村学子的入学限制等等)而不得不留在小地方。
当我们的父辈出生在农村或县城,他们就更容易被系统性的力量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从而停止流动,而他们的子女也就注定成为县中的一份子,也就注定在以高考为选拔标准的竞赛中处于劣势,从而减少实现阶级跃升的可能性。
再次请问,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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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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