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吃”(四之一) / 作者:陈永生

旅行   2024-12-01 00:01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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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四之一)


陈永生


改革开放,使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物质生活方面,即老百姓的衣食住行。


今昔对照,特别是“食”,与以前的相比,则更是天壤之别。


看看今天,想想过去,感慨系之,所以,我很想谈谈自己小时候的“吃”。




一、日常


1、计划供应

我的小时候是上世纪的五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资贫乏的时代,几乎每家日常生活中的“吃”都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中国人自古以来一直把“吃”放在第一位。甚至有些地方人们的打招呼就是用“吃过了吗”来表示的,“吃”,竟成了日常问候语。

在那个年头,食品基本上都是计划供应的,粮油要票,鸡鱼肉蛋、蔬菜豆制品等也要所谓的“卡”。
其中,粮食最为珍贵,按男女老少定量。副食品按大户、小户分配,大户、小户的标准为家庭人口的多少。我家是七口,属大户,姨妈家是五口,属小户。
为了这些,各级政府都设置了专门的管理机构,如粮食局、商业局、副食品公司等,就连每个街道都设有粮管所。
记得小时候粮食特别紧张,尤其是“三年困难时期”,几乎每天喝稀粥、吃面糊,还是不够,只得在里面再掺杂些山芋、南瓜等。哪天若能吃上一顿米饭,那已算是很好的了。
正因主食不够,所以山芋或山芋干也成了粮食,山芋吃多了,老是要放屁,说句笑话,那年头时常能听到放屁声。
可别小看山芋,那个年头,它也是计划供应的,凭粮票,一斤粮票买五斤山芋。
正是由于粮票极其珍贵,所以,上海竟然有面额为半两的粮票。
那时的蔬菜种类很少,一般都是卷心菜、胡萝卜,如果能买到一些翁菜、白萝卜,那已算是很幸运的了。
至于荤菜,更少得可怜,就连每月计划供应的那一点儿鸡蛋也多半是所谓的“冰蛋”,即速冻后的蛋糊。
同样,计划供应的那一点儿的鱼也似乎只有带鱼与黄鱼两种。有些带鱼很小,上海人叫它“辮子带鱼”,这个叫法很形象。到后来又出现一种橡皮鱼,质地很差。至于虾蟹,则更是少见。
煮食的调料,大多也是凭票供应,如油、糖、盐等。
总之,那时的食品基本上都是计划供应的,尤其是粮食,光有粮票还不行,还得凭购粮证,每次购买都要作记录。
不仅是主食,就连有些零食也是计划供应的,别的不说,就拿花生、瓜子来说吧,只有过年才有配给,而且也只是一点儿。有时乡下亲戚带些来土产来,自己都舍不得吃,要送人,花生、瓜子竟成了那个时代的送礼佳品。
顺便提一句,现在有种说法,即那时的物价很便宜。是的,那时的鱼才二、三角钱一斤,鸡肉蛋都不超过五角,大饼三分、油条四分,阳春面八分,等等。然而,要知道,那时的收入也很低,上海已算是中国高收入的城市了,但一般工资也只有每月五十元左右。物价与收入相比,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一分钱人掰作两半用,过日子必须要精打细算。
2、买菜
凭票供应这还不算,更令人头痛的是这些东西的购买,都需要排队,尤其是买菜,经常要排长队。
一旦排队,便有抢档插队的,于是,吵闹的事就会发生,其中不乏大打出手。
上海人“门槛精”,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排队也不例外。前一天夜晚在菜摊前先放上个破竹篮、烂淘箩之类的东西,实在没有,捡块砖头、石块也可以,权作一个人头,算是一个位置。
逢到过年过节,鸡鱼肉蛋的供应会比平时多些,但却要排长队,有时甚至要排通宵,一夜不睡,夏天尚可,冬天可就难了。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为了买一点油炸肉皮,我表舅去南昌路菜场排了个通宵,早上回来时,人都冻僵了,说话都打嗝。
3、吃豆渣
到了“三年困难时期”,日子就更难过了,我记得连豆渣都吃过。
豆渣就是制作豆制品后剩下的那些渣渣,上海人叫“豆稀”。
众所周知,豆渣是用来喂猪的,所以从前上海有句骂人的话,叫“侬是吃豆稀厄”,意思就是“你是猪”。唉,人在粮食短缺的时候,就什么都吃了。
豆渣通常是煮着吃的,里面放些菜皮,偶尔吃一次还可以,若经常吃,那就不行了,咽不下去。
外婆便想方设法,在豆渣里面放些葱、盐,拌和,做成饼,然后在锅上烤。烤的时候,略带些焦,即有一些斑斑点点,这样吃起来便有一种焦香味,容易入口。
那年头的油很精贵,做一大锅菜才放点几滴油,那就更不可能用在豆渣饼上了。当然,每次外婆在烤豆渣饼的时侯,我还是希望她能放入几滴油,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豆渣饼吃多了,大便不通,很难受,但沒有选择,这种难受总比挨饿要好些。
所以,什么叫“饥不择食”,我是深有体会的。
4、吃食堂
除了在家吃饭外,我也吃过大锅饭,即食堂的饭。
那是在大跃进年代,上海一下子出现了许多里弄食堂,我们肇嘉浜路第二居委会紧跟形势,也办起了食堂,简称“肇二食堂”。
地点就在居委会里,在193弄与167弄交界处的最南面,即肇嘉浜路小学的北侧。这是一排东西走向的平房,门朝北,西端为厨房,东端为饭堂,有桌椅,所以有时也可用来开大会。
由于大气候的影响,食堂里的饭菜也和家里一样,尽是些粗劣食物,很少荤腥。
不过,食堂中午有米饭供应,尽管都是些陈旧的黄糙米,但总比家里的稀粥、面糊、豆渣来得强,所以我很喜欢食堂里的饭,经常用饭盒将饭打回家吃。
另外,需要提一下的是,食堂的大锅饭的确比家里煤球炉上做出来的香,好吃。
食堂的工作人员都是女性,是1958年大跃进年代走出家庭的那些妇女,与到里弄生产组、街道服务站去工作的一样。这场运动在上海也叫做“解放妇女”,即“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家里吃闲饭”。
总之,计划经济年代的食物供应,的确又少又差,人们为了“吃”,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但日子仍是过得艰苦。


(配图来源:网络)


【以上为“四之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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