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明:远去的舞龙人,淡去的年味

文摘   文化   2025-01-06 15:49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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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第4期

总第1306期


  年将近,岁已末。

  远处空旷的空中传来一声轰隆炮响,仅一声便没了下文,哪个放烟花鞭炮的,这么吊人胃口。

  由这声冷清的炮声,不免想起我们小时候临近岁末的热闹场景。

  如今的人总说,现在的年越来越没年味了。与其说是抱怨当下的年没有年味,倒不如说是在怀念那个曾经热闹、有人情味的过往。

  现在过年,大家都习惯拿着手机,刷着各式各样的短视频,哪还有时间出来走亲戚、拜年,或是参与别的活动。这也没意思,那也觉得无聊,索性各自窝在自家屋里,拿着手机刷着无聊的短视频,那样才稍显不那么无聊吧!那样时间才过得快些吧!

  于是,我愈发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氛围。

  许是太容易拥有的,反而不那么珍惜了。物质文明越发达,精神文明就越显贫瘠,说白了,就是大家专注搞钱,很少关心自己的内心世界能否健康成长。

  记忆中临近年底的时候,我们每天放学回家都不愿先做作业,而是一起去塆里,看那群被选入锣鼓队的大孩子们排练。记得那时,塆里有一班人专门从事锣鼓镲钹,塆里谁家婚丧嫁娶,都要请他们去敲打。有几套专业的锣鼓谱,适用于红白喜事。我们没被选上的,特别羡慕那些被选上的大孩子,看他们排练可比写作业有趣多了。现在的孩子,却少了我们当年的那份欢乐。

  “咚咚咚,锵零锵,锵锵零锵零零锵......”时至今日,倒是还没将这段锣鼓谱开头几句忘却。张力的爷爷很严厉,敲打错了,或是排练不认真,是要被他训,或是挨打的。张力爷爷就相当于锣鼓队的总教头,他不光要教小辈们操练锣鼓,还要负责年底的扎龙事宜。

  碰到塆里有人许愿求子,或者之前许愿应验要还愿,就要出钱让张力的爷爷扎龙。

  龙身子倒是好做,主要是龙头比较费时。当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舞龙所需的全套装备,都能在网上买到了。那时候的龙,却都是自己塆里制作的。龙头也分两种,一种是“太平龙”,我们更喜欢叫它“懒龙”,因为它只是摇头晃脑,从不舞动。那种龙头非常高大,里边全是竹片编织的结构,然后外面糊上彩色的纸,画上龙鳞和一些细节纹路。印象最深的却是那几缕龙须,那是拿我们当年自己种的麻(搓麻绳的麻)粘在嘴上的,那龙头扎好后,连着舞龙把大概有两米多高。这种龙是不能舞的,由年长的老者扛着龙头挨家挨户去说吉祥话,算是一种祝福。

  我们小时候最怕张力的爷爷扎这种龙,只要扎了这种“太平龙”,这一年过年的热闹和年味就要少许多。我们还是更喜欢那些可以舞的青龙,虽然龙头没有“太平龙”那么威武逼真,但它能舞,能和别塆的龙竞争,这就好过一切逼真好看了,那听不真切的吉祥话总让人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一般龙扎好后,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去庙里“点睛”,点睛的龙才能舞。通常龙要在还愿或是许愿的人家里过年,过了正月才能把龙带出去,挨塆挨户地去舞龙。

  走在最前面的是锣鼓,锣鼓开道,提醒着接龙的人家提前做好准备。接龙的人家通常要摆好瓜果供品,通常都是炒花生、炒苕果之类。舞龙队通常要进接龙的人家里,绕着摆放供品的桌子走一圈,碰到喜欢吃的,就抓一些放口袋里,舞龙队出来了,通常主人家还会给一两包烟或是五块、十块钱。一般有个专门扛袋子的人,用那彩色的油布袋来装这些钱和烟。

  出门后,供果也吃了,烟也拿了,龙就要起舞了。当然,龙也看关系的,跟舞龙队里有亲戚关系的,那龙就舞得更起劲些,舞也舞得时间久些。

  只见他们先是站着舞,扎好的龙在舞龙头的人带领下,上下纷飞。整条龙仿佛从刚刚的惺忪睡梦里醒来,一会儿往左下潜,一会儿向右翻腾。旁边锣鼓队,这时候也不管锣谱了,只需拼命地跟着他们的节奏敲打就行了。我们那里的规矩是鞭炮不停,舞龙就不可以停歇。先是站着舞,舞一会儿又半蹲着舞,再或者是跪在地上舞。此刻,锣鼓声、吆喝声连成一片欢乐的海洋。那上下翻飞的布龙舞着舞着,好似是天上的真龙借着这群凡人,下来人间过年一样。

  锣鼓喧天,龙在人们的吆喝声中迷失自我,它大概也分不清自己是真龙还是布扎的。

  舞到兴起的时候,舞龙头的人换了好几个才停歇。整只舞龙队里,最吃力的就是扛龙头的人了,龙尾巴是最轻松的。我有幸扛过一次龙尾巴前面一节的经历,那次可把我高兴坏了。我扛着倒数第二节,大伯在我前面一节,他教我要跟着前边的节奏,前边向左舞,我们便顺着前边的惯性向左;前边向右,我们也顺势往右使力。刚开始有些不熟,比较笨拙,好几次都打到大伯的头了。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也就掌握了诀窍,大伯的后脑勺也就没再遭殃了。

  那时候舞龙队通常要玩一天,我们那里通常都叫“玩龙”,“玩龙”的叫法更亲切些。村子里走完了,还要去镇上。镇上的商店都是大手笔,鞭炮放半个小时都不愿停。

  我们那次在镇上的二门市批发部门口,是舞得最久的一次,久得我们都期盼他们不要再放鞭炮了,整条街里都弥漫着鞭炮的硫磺味。每个人都感觉很累,但又很兴奋,在村子里是碰不到这样阔绰的。

  镇上我们相熟的人家通常不多,也碰不到很多陌生人家愿意接龙的。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通常接龙只接跟自己家相熟的龙,不然一个正月里下来不知道要接待多少这样的队伍。总要放点鞭炮,总要摆点供品,总要给几包烟或是塞几块钱,正月里可不能让龙空手而归吧!所以在镇上的时候,我们大多是扛着龙赶路,看着那些比塆里盖得漂亮的楼房,踩着那些比塆里干净整齐的柏油路。处处都那样新奇,到处都充满陌生的新鲜感。

  通常下午四五点我们玩龙的队伍,就开始扛着,龙往家里走了。从镇上回到塆里,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就没了早上的兴头了,只想早点回家吃饭,玩了一天尽吃些干果零食,也确实是饿坏了。

  等我们回到塆里还有一件激动人心的事等着我们,那就是分烟分钱。玩龙一天,那空空的油布袋,此刻却是鼓鼓囊囊。我们回到放龙的人家里,先把龙放好,然后等着他们大人把烟和钱归类统计好,最后根据位置的不同,分的钱也有所不同。龙头、前面几节、锣鼓队当然要多分些,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

  我记得那时候我分到了两包烟,好高兴,高兴的不是得到了两包烟,而是凭自己的愚笨,居然也在这一天里学会了舞龙,并且还有报酬。这凭自己付出所得的报酬却是那样让人兴奋,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激动得词不达意。

  然而那些玩龙的画面毕竟是远去了,毕竟是不能再体会到那种热闹激动的场景了。虽然现在也有很多舞龙队,却是再也提不起小时候的劲头了。

  蓦然回首,玩龙的喧嚣仿若隔世,那锣鼓的铿锵、龙身的翻舞、鞭炮的闹热,皆化作记忆中最动听的音符。

  岁月悠悠,如今的生活被手机与忙碌填满,可儿时舞龙的欢乐却如同一缕清风,总能在心底最柔软处撩动乡愁。那些曾陪着我们的老人,那些曾炊烟升腾的村庄,是时光写下的最美诗行,即便纸张泛黄,字迹模糊,却依旧承载着无尽温柔,让我们在尘世漂泊时,有一处心灵的故乡可供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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