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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思想家马克斯韦伯的学术贡献丰富而卓越，其对现代社会的特征洞察十分敏锐，他指出现代社会有两大特征：一个是我们所熟知的理性化，另一个则是理性化所导致的世界的“祛魅化”。“祛魅”一词有着鲜明的精神世界色彩，是现代性启蒙精神的重要表现，为人类实现自我解放和社会解放提供了思想前提与意识形态基础，为物质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生产力，极大地促进了社会财富增长,但是“祛魅”发展到极致后引发包括政治制度、行政体制等在内的诸多社会问题，成为现代人自由的牢笼。今天小惑将带领大家走进“祛魅”以及“祛魅”后的世界。
何谓“祛魅”
马克斯·韦伯
（图片来源于网络）
马克斯·韦伯在《学术作为志业》的演讲中，有一个被广泛引用的著名段落：“我们的时代，是一个理性化、理知化，尤其是将世界之迷魅加以祛除的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宿命，便是一切终极而最崇高的价值，已自公共领域隐没。”这表明了我们这个时代所独有的理性化和理知化，是因为世界已被祛魅。
“祛魅”（disenchantment，德文为Entzauberung），德国著名诗人席勒在他的《希腊的群神》诗中首次提到这一概念：神话中的诸神统领人与万物，世界因爱而美，万物彰显神迹。当基督上帝成为唯一神后，神迹消退，人类迷茫，美丽的世界变得无情。马克斯·韦伯所指的“世界的祛魅”，简单的可比喻为：现代的来临意味着一种觉醒，像是世界到了“梦醒时分”，解除了古代迷梦一般的魅力或魅惑。在现代之前，人们生活在一个魅惑的世界中，相信其中有神存在，有精灵和鬼怪出没，甚至相信万物有灵。古代人追求的终极价值和生命的根本意义，往往通过宗教信仰和仪式，通过与超验存在的联系，确立生命的意义与目的，获得所谓“安身立命”的根基。随着现代的来临，西方人越来越倾向于以理性化的方式来探索世界和自己，即信奉科学的认知模式。
日蚀和月蚀曾被视为神秘的天象，而当现代天文学揭穿其中的奥秘后，以往神秘的天象变得清澈而简单，失去了迷魅之处。
概括来讲，祛魅主要包括以下几层意思:
1. 祛魅是指对巫术或巫魅的祛除。
2. 祛魅是指对非理性之魅力和神圣感特别是对“克里斯马”(Chrismatic)神秘光环的祛除。
3. 祛魅标志着从古代世界观到近现代世界观的转变。
“祛魅”后世界的转换
世界的“祛魅”意味以理性化为本质特征的科学话语取代了以信仰为本质特征的宗教话语成为最重要的世界叙事方式，这转换了人类认知和理解世界的方式，这一转换由宗教思想的转变作为起点，逐步过渡到到制度安排与社会行为之上的。
“祛魅”最先推动了宗教理性化。欧洲新教改革对于理性的产生影响巨大，加尔文教提出了自我拯救而非求助于外在神秘力量的生存思路，“祛魅”，促进了巫术仪式的废除，加速了非理性宗教向理性宗教的过渡和进化。“祛魅”思想在其中所起了主要的助推作用，首先，宗教中对神的绝对崇拜转向对人自身幸福的追求；其次，传统宗教思想中对“天国”的超越信仰，转向世俗的计算理性；最后，“因信称义”下世俗职业得到解放，每个人的职业选择正体现了神意的安排。宗教改革的“祛魅”思想直接影响了理性主义内涵的丰富，促成了韦伯的合法性学说。
宗教改革代表人物 加尔文
（图片来源于网络）
人们在理智思考中抑制了狂热而盲目的非理性宗教信仰冲动，开始立足于现实生活来思考生存的意义，从社会出发开始行动，祛除社会秩序和制度设计层面的非理性因素，在社会秩序的构建上排除情感与价值，在制度设计与安排上以程序合法为基础，以功能为视角进行建构。通过阐述“理性”官僚统治的合法性学说，把人们从什么是“应然”合法的争论中解脱出来，将政治合法性问题重新解释为一种“实然”的经验现象，也就是将合法性的基础简化为对合法性程序的信念。
塞勒姆女巫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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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韦伯对公共权力合法性研究的主要贡献在于将公共权力的合法性从性质上分为传统型权威、克里斯马型权威以及合理-合法型权威。在韦伯看来，前两种合法性属于非理性的，而第三种合理-合法型权威统治契合了“世界祛除巫魅”的理性化发展过程，强调了“目的-手段”合理性的纯功能视角，作为一种“理性”的官僚技术统治而存在着，祛除了非理性的个人专断、独裁，促进了政治统治和社会治理的常态化和常规化。
“祛魅”后的现实与思考
“世界的祛魅”是对客观事实的描述，并不带有价值判断的倾向，马克斯·韦伯并没有说这一转变是值得庆幸，对于祛魅后的世界也并没有赞颂。在世界范围内的现代社会中，“祛魅”的应用更为广泛，从客观上带来了技术进步，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但引发的诸多社会现象也带来了挑战与危机，比如在祛除非理性的蒙昧与巫术时，也将人类的情感和价值排除在外，特别是在政治与行政的现象维度中，片面追求工具理性而忽视价值理性使人变得越来越“非人化”，制度安排越来越“体制化”，社会整体将会走向“官僚化”，便会导致自由个性的丧失以及道德的缺失，这值得我们思考。
现象一：检察官的职业道德培养
美国学者弗里德曼指出“尽管有正式法律，法官可能也不得不偏向政治上的领导或有势力者”。在检察官执法办案过程中，当面临亲戚、朋友说情与维护公平正义的两难选择时，当面临职业宗旨和领导势力对案件的横加干涉时，是进行“理性的计算和考量”还是“舍生取义”维护检察官的职业神圣？职业道德本质上是一种理性自觉，是一种发自内心且行动于外的职业精神“祛魅”所带来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冲突体现了出来。
美国司法部
（图片来自网络）
现象二：“单向度的人”
世界的“祛魅”带来社会的制度化，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可抗拒地成为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零件，资本主义发展成为同个体自由相对的“铁笼”。20 世纪 50 年代的资本主义，经济发达，科技昌明，物质丰富，然而生存于此的各色人并没有摆脱被压迫、被奴役的现状，反而成为了“单向度的人”，具有异化的特质，具体体现为人成为机器的奴隶以及人臣服于统治阶级，在物质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人逐渐成为了肯定一切的单向度的人。
漫画：单向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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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三：官僚中的保守者
在“祛魅”后日趋官僚化的组织中，出于理性的考量，会出现一批保守者，他们一方面紧紧把握住自己所拥有的利益，力图保持目前权力、收入和声望的水平，另一方面尽可能降低努力程度，以期实现便利最大化。保守者对未来获得晋升的机会和期望很低，而工具理性下的制度规范也刚好能使他们做适当的工作并恰好在适当的位置上。
《官僚制内幕》第九章官员行为类型：保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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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祛魅”的过程就是对神秘魅力的祛除, 它能使人更加清醒和理性，但当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又会带来一定的危机。在当今世界, 人类片面地追求工具性目的, 而忽略了价值理性, 从而导致人生价值的迷失。在政治与行政领域，形式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发展促使社会理性化和自我自由的分裂与对立。官员掩藏在“祛魅”后的产生的工具理性的庇护中，从而丧失了应有的职业道德与公共精神。世界的祛魅是现代世界的真相，但我们也应当客观的看待这一事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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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傅楚钦
审核 | 邢羿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