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了一个央视新闻的视频,讲一个山西忻州的已故农民,老人名叫张福青。他生前在自己家的院墙上、门窗上甚至房梁上写自己的所思所想,写完之后,还用清漆把写过的字刷了一遍,确保雨水冲刷不掉,有点像是写在墙上的“朋友圈”。
2024年3月31日,老人出殡的那一天,刚好有一位摄影师路过这个村子,拍到了他写在墙上的字,发到了小红书,引起巨大的反响。
小红书上现在有了“福青小院”的家史博物馆。
“宇宙有多大呀……”
“每年杏花落打药一次,立秋后再打一次虫药,果越大越甜。每年剪一次树枝。”
“寒露后立冬前埋月季花,院内种三季黄瓜,立秋前十天种白菜,白露后种小葱菠菜。”
这些“父亲留下来的散文诗”,永久地被保存在了网络世界。
山西人往墙上写字的传统由来已久,你去看贾樟柯的成名作《小武》,小勇家门口的墙上,就写着小武和小勇的名字,那是二人友谊的见证,虽然在电影里,小勇混好了,不想认小武这个扒手朋友了。
这位忻州老人的事情让我很有触动,老人出殡的时候,自己在墙上写字的事才被世人所知,太可惜了!如果老人还健在的时候,就能留下一些视频资料,那该多好。
九天前,我去参加同学父亲的葬礼,中午吃大锅饭的时候,大家在聊着叔叔的生前轶事,叔叔跟我们晚辈们见面时永远是豪气冲天,聊的都是挣钱的事,前年干了多少亩蔬菜大棚,给多少人用现金发工资,去年养了多少头猪,给两个儿子在村里盖了两套房,在城里还买了三套房……
大家边说边叹息,这么能干的一位老人,就这么匆匆地走了。
对普通的农村老人来说,出殡那天吃大锅饭的那一刻,可能是被人讨论最多的时刻,此后便会逐渐被人淡忘,无论你生前做了多少事,只有自己的亲戚还记得。再往后,就只有儿孙们记得了,儿孙们不写出来,这个人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就慢慢消散殆尽了。
前不久我看了我们晋东南地区走出去的革命老前辈李长路先生的回忆录,还特意写了一篇读后感:《漫漫长路》读后感:一次难忘的速记经历 李长路先生的后人根据他生前接受采访时的口述录音,精心梳理了老先生一生的经历,很值得我们晚辈们认真拜读。
除了把字写在墙上,或者出版回忆录,过去的人想要留住信息,还会把字刻在石头里。昨天读书读到道光年间一位私塾先生,偶然看到一封状元郎写给家人的家书,激动之下募资镌刻,把这封家书刻在了石头上,如今纸质的家书已经消失不见,刻在石头上的家书留了下来,被当成了文献资料。
刘慈欣在《三体》里说得果然没错,想把信息保存一亿年,目前所知的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把字刻在石头上!
我跟我杨哥小时候经常在我们村的大庙上抄墙上的碑文,当时手里没有任何文献资料,抄了很多次,也没抄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碑文上的字写得太漂亮了!直到前些年,外地来的专家学者们才在庙里发现了碑文上有金代的年号,由此鉴定庙里的那个小戏台是目前中国现存最早的戏台。
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所言不虚!山西这个地方,村村有庙,各种古建散落在太行山的各个角落,旅游资源不太集中,这也造成了比较大的旅游难度,可能得在国道省道上自驾游几个月才能逛遍。
上面提到的都是会写字的老人,那些不会写字的老人,是不是就注定要被历史遗忘。
其实除了把字写在墙上,写进回忆录里、刻在石头上,现在还有更简便的记录家族史的手段,就是拍视频。
对于没有离开过家乡的人,可能会觉得家乡很无趣,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
我觉得人的一生中,一定要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离开家乡,这样才能让我们深刻地认识家乡。
八年前,我从北京回来,带着一台摄像机,当时就充满了拍摄家乡的热情。那年秋天,刚好赶上收秋,我给我爷爷拍了一段收秋的视频,收谷子、收玉米。那时候我爷爷八十二岁,还坚持要去地里收秋。
如今他90岁了,只能去自留地种一些蔬菜,每次回老家我也要坚持记录。
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自己不记,还等着谁给你记?
你回老家了吗?拿起手机,拍一拍家乡,拍一拍家人吧。
请欣赏我2016年拍摄的《爷爷的秋收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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