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书生”
前小滩
世博那年,我应邀在奥地利国家馆作了一次演讲,反响还不错。朋友表示感谢,夸赞了几句。我客气地回复,说自己对他们那个领域(成套设备进出口)初窥门径,不过勤能补拙,为了此番研讨,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是一只“勤奋”的“菜鸟”。朋友不愧是成套公司的老总,哈哈大笑,说,简称“芹(勤)菜”。
“芹菜”,甚好。本人欣然接受。“芹菜”之“芹”(勤),表明自己为人处世的主观态度。而一个“菜”字,代表了自己的客观水平,须时刻警醒,不得飘飘然,忘了几斤几两。
其实,芹菜在中国文人史上鼎鼎有名。过去的读书人有个好听名字,采芹人,缘起于《诗经·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泮水边上的泮宫,是鲁国的学宫。想中秀才的读书人,赴京赶考前,必做之事就是从泮水采摘芹菜,插在帽上,然后到孔庙祭拜。
说说芹菜作为植物的特点。第一是适应性强,播种期不严格,高产;第二是根系浅,对土壤厚度要求亦不严格,耐旱、耐瘠、耐寒、耐热(这两条其实可合并);第三是营养价值高,富含20多种元素(蛋白质和磷的含量比瓜类高一倍;铁的含量比番茄多20倍),具有中和尿酸、降低血压、健脑镇静等功效。第四是除了食物、药物之外,因为挺拔纯色,还可用于园艺及观赏。
然而,芹菜并非人人都能喜欢。《列子·杨朱》有个故事说,从前有个农夫在乡绅前吹嘘芹菜如何美味,豪绅尝了之后,竟“蜇于口,惨于腹。”这是因为农夫和豪绅的生活状态不同,豪绅习惯了珍馐美馔,对芹菜这等接地气的寻常绿色健康食物,反而百般不适。
此后,中国文人往往将“芹菜”用作对自己作品的谦逊表述,如同称自己的儿子是“犬子”一般。
唐代高适曾写过诗句“尚有献芹心”,他的挚友李白也曾“徒有献芹心”。杜甫“献芹则小小”。宋代辛弃疾曾一口气写下十篇论文,叫《美芹十论》。这是一部很好的军事论著,有着很高的研究价值。祖无择“野老献芹意,今予其有诸”所提及的“芹意”,应该也作“芹心”之解。张镃说“诗好工夫到平淡,寄分聊当野人芹”。意思是说,保持平淡随意,不尚辞藻修饰,这是需要好学养、好教养的。同处宋代的武衍,大抵也是有一颗平常心的。他写道,“竹根稚子难专美,涧底香芹可配羹”,透出一股平和之气。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鸿篇巨著《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据说曹雪芹特别喜爱芹菜,尤其喜欢“雪底芹菜”这道美食。他本名霑,是其父亲决定的。但是曹霑为自己改了名字,叫曹雪芹,还取了3个带“芹”字的号,分别是雪芹、芹溪、芹圃。芹菜是食物,也是药物。传说中就有曹雪芹用水芹给经常接济他的老朋友治病的故事。病人喝了曹雪芹用一把水芹熬的汤,三天内就活蹦乱跳了。故事真假难考,治病和改名哪个在前同样难考。芹菜兼具食药之功效,倒一点不假。
也有说曹雪芹受苏东坡(宋)影响。后者留有诗篇,“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独在。雪芹何时动,春鸠行可脍。”苏东坡进一步注解,“蜀人贵芹芽脍。杂鸠肉为之。”我猜,这就是“雪底芹菜”的主材了吧。“泥芹”之泥,自然污浊。但是“雪芹”,出淤泥而不染。苏东坡常以“芹”自比,其诗作中也常见“雪”景。是不是有清白行事、敬畏谨慎、自我保护之意?
当然,较真的人会提出另外一种说法,“雪芹”乃“学勤”,“曹雪芹”乃“抄学勤”。譬如本文,寥寥千字,一半内容来自百度。但并非简单、机械地“抄”,而是在过程中“学”了,转化了,从头至尾,态度始终是“勤”的。
我总在想,别去管其原意,“芹菜书生”就应该像芹菜,善适应、高价值、多用途,简单、纯粹、直立。藤蔓、枝杈,都极少。
文章来源:2024年5月10日《国际对标研究报告》
图片来源:互联网
采编:陈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