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李希贵校长这句话说对了……

教育 2024-11-02 09:02 山东

（一）

北京十一学校原校长李希贵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学校是社会生活的浓缩和预演。”

一个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可以把未来生活可能遇到的事情经历一遍，即便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这是学校，可以随时重启，满血复活，再来一遍。经历过这种教育的学生，未来面对机遇或挑战时，都能做到心中有数，游刃有余，这就是学校教育的最宝贵的意义。

假如希贵校长这句话说得是正确的，那我们如今的教育就显得太糟糕了，它要比真实的社会生活枯燥无味千百倍，如果它就是未来生活的预演，那未来就会变得了无生趣，不值得半点期待。

如今，除了个别名校，孩子们在学校的生活没有些许生气，他们从早到晚都在“学习”，没有半点自主时间，而且这里的“学习”也要打上引号，因为这种“学习”的主要内容就是做题，而且是翻来覆去地做题，而且还是翻来覆去地做没有什么思维含量的题，以此争取多考几分。

网上曾晒过不少县中的作息时间表，我们看到，很多县中的高中生早上要五点半起床，晚上十点半才能入睡——这还是理论上的入睡时间，其实很多孩子在十点半才刚刚排队洗漱结束，

在最应该长身体的年龄却连觉也睡不醒，如果这就是社会生活的浓缩和预演，那我们这一生，也太悲催了。

图：网传某高中学校作息时间表

（二）

2000年初，我在高中教学时，还能隔段时间组织学生进行辩论赛、朗诵比赛，或者课本剧排演，这些活动并不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比如现在的学农学工，都是由学校统一安排），而是我个人利用语文课堂自己组织的活动，我做得很从容，学校领导也从不干涉。

如今呢？我曾建议几所中学的语文老师每个学期组织一次朗诵比赛，看两场电影，搞一次辩论会，可他们回答我：“学校安排得非常紧凑，哪有时间搞这些活动啊？”“就在你的课堂上做不行吗？”“课堂教学连具体步骤都有严格规定，怎么可能做这些呢？”

我知道，这几所学校的语文课时，都远远超过国家规定课时，有一所学校初三甚至一周上9节语文课，包含早晚自习则达到了十三四节，可他们觉得依然没有时间让孩子们换一换学习方式。我问老师：“这么多课你们上得过来吗？”他们说：“做卷子啊，各地的模拟题根本做不完，哪套不做也不放心。”

前不久，河北衡水某中学家长在网上披露，他的孩子仅仅因为在阅读课上抬了头，就被班主任勒令回家自省一个星期。可是，这位家长不知道，这所学校能开设“阅读课”，已经是对孩子最大的恩泽了。

看到这些教育方式，我不禁想起王鼎钧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述的百年前的教育故事，那是远在1930年代的事情，有几处细节，却让我久久难忘。

图：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

（三）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但当局的一项政策却令人击节赞赏。当时，山东省教育部门要求：

各学校要让孩子们演练地方自治，小学当作一个县来演练，初中当作一个市演练，高中当作一个省演练，让孩子们在学校就能了解社会的运行方式。

王鼎钧所在的小学要当作一个县来演练。全校学生投票选出一位“县长”，再由“县长”组阁成立“县政府”，刚刚十岁左右的王鼎钧被委派为“第五科科长”，主管教育，权力相当于县里的教育局长。

那时文盲很多，政府推行扫盲，扫盲就是教育科的工作。“县政府”成立了许多识字班，选一些高年级的同学去教人识字，称为“小先生制”。

我每天晚上去巡回观察教学的情形，撰写工作报告。当然，所有的工作由老师在幕后策划推动。

“大权”在握，十来岁的王鼎钧又委派同样上小学的姑姑做“小先生”，姑姑任教的那个班，离镇中心很远，可以说是处在荒野之中。那时没有路灯，手电筒也很稀罕，每逢阴天下雨，一路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姑姑热心勇敢，从不缺课。

“小王局长”呢，则要每天晚上去视察，一路上，老师为他在后面掌灯，“小王局长”只管认真督查。老师们只需做好安排，具体实施的时候并不插手，而是让孩子们认真演练如何管理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甚至一个国家。

图：民国时期的小学师生

（四）

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学校教育真的能像希贵校长说的那样，像王鼎钧笔下的小学那样，也教给孩子们进入社会前所必须必备的技能，既包括知识，也包括精神，更包括公平合理的游戏规则。

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学校能进一步放开老师的手脚，不必限制那么多，让他们用喜欢的方式组织教学，喜欢朗诵的组织朗诵，长于讲授的在课堂上多讲几句也无妨。我们不必对每节课讲多少练多少都作规定，我们也不必对教学方案的步骤也做限制，我们更不必对教学模式也要做出统一，做“三步五环教学法”“大单元情境化项目式教学法”之类的要求。

记得罗振宇老师说过：我们未来想拥有一个怎样的社会，我们就要给孩子创造怎样的生活环境。罗老师希望自己的女儿罗思思、罗维维未来生活在一个更公平正义的社会，罗老师就要从现在做起，推动当前的社会进一步朝着公平正义的方向迈进。

每一位老师，如果你希望未来的社会充满活力，就应该让孩子的学校生活丰富多彩；如果你希望未来的社会公平公正，就应该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如果你希望未来的社会文明幸福，就应该对每个孩子笑脸相迎……

不幸的是，希贵校长的那句话好像既没有说对，又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如今的社会生活也真的像是被学校预演了，“996”的生活节奏越来越趋近县中的作息时间表，不知道这是教育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这似乎是题外话，还是按下不表吧。

中学生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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