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一个农村赌徒的悲惨下场

文化   三农   2024-07-01 08:38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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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志长得也是够怪的。细胳膊细腿,头却大得像是一口缸。走路头重脚轻,歪歪趔趔,宛若醉汉。乡下人口顺,见他这个样子,便给他安了个“方大头”的绰号。

方大头平素没别的爱好,唯爱打个牌。三十岁上下时,不玩大的,只在本村几个小牌场子里晃悠,每天输赢不过十几块钱。输了,犯不着心疼,一笑置之;赢了,买瓶啤酒买包花生米,嘴上美美地舒坦一阵儿。用他自己的话说,玩牌就是图一乐子。

媳妇秀花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方大头虽好打牌,但心里有谱儿,只玩小的不碰大的,地里的农活从没耽搁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阴天下雨,见方大头窝在家里不出门,还会贴心地问上一嘴:咋不去打个牌啊?

后来,方大头去了一趟邻村的大牌场,整个人就变了。

邻村靠大沟住着一户胡姓人家,家里承包着鱼塘,还盖了几排猪舍养了几十头猪。猪舍后面,是胡姓人家的两层楼房,二楼有个单间,一到晚上,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就不绝于耳。那里打牌码子大,一圈儿下来,丢出去或者搂进来上千块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那天,方大头被人领着上了二楼。一进屋,他就感觉气氛异常。本村的小牌场子,向来是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嬉笑怒骂热闹非常,像是赶年集;这里不同,每个人的脸都板成了金刚,出牌都不带说话的,满屋子只听得见往桌上扔牌的声响。围观者更是噤若寒蝉,连打个喷嚏或者吐口痰都要捂住嘴跑出去。方大头全程站着,屏息静气,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似的。可他心里却澎湃成了黄河。他抠着指头细细算了一下,一整场下来,有人竟赢了三四千块!

这是啥概念,家里四五亩地一季子的收成也不过如此。就算家里种了摇钱树,恐怕也赶不上这大牌场里赢钱来得快来得易!

那夜,方大头心里激动得突突跳。后半夜到了家,他躺在床上烙起了饼。月圆如盘,满地银光灿灿,他心里是又痒又急。

终于,他带着足够的本钱去了胡家。那晚手气极好,赢了两千块。他几乎是一路颠跑着回了家。一进家门,一叠子钱往媳妇怀里一丢:给,明天赶集裁身新衣裳!

媳妇以为他是在半道上捡了钱,让他哪里捡的还哪里去。方大头得意地晃起了硕大的脑袋,好像一口被钟椎撞击的大钟:我赢的,你也沾沾光,这比种地轻省多了!

媳妇难以置信。可钱就老老实实躺在怀里,不由得她不信。她握紧钱,吐口唾沫,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愈点嘴张得愈大,数到后来,舌头都僵住了——咋钱就来得这么容易?!

媳妇脸上先是高兴,后来又浮上一丝阴云:赢了自然是好,可万一你手气不好,那……

话音未落,方大头就瓮声瓮气地截住了她的话:你这张臭嘴,咋还盼着我倒霉啊!

媳妇自觉失言,急忙掩了口,可眼中担忧之色不减。可又怕败了丈夫的兴,便不再言语。


方大头尝到了甜头,自然对胡家的牌场子魂牵梦萦。一日,又去玩了一场。一夜鏖战下来,不输不赢,徒落了个心惊肉跳。

过了几日,又去,这次输惨了。之前赢的两千块全吐出来不说,还倒贴了一千五百块,抵得上两头青山羊的价钱了。

那夜,方大头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见了媳妇,一言不发。媳妇也识趣,知道方大头在牌场折了戟,也就没再多问一句。只是睡前自言自语地一句:以后还是小打小闹来得自在,那里不是咱该去的地方。

翌日天明,方大头起床穿鞋,穿了左边一只,右边那只怎么也寻不见。跳着一只脚来到院里,见家里的黑狗正叼着自己的布鞋摇头晃脑地撕来扯去,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将狗踢开一丈远,嘴里恨恨骂道:连你也欺负老子!

方大头郁郁寡欢了数天。唉声叹气,食不知味。一家人战战兢兢不敢高声言语。一日傍晚,秀花做好了饭,喊了几次不见方大头应声,这才知道他又出门了。她悄悄掀开里屋床下的苇席,自己攒下的钱全没了,她不由得眼睛红了。

方大头一夜未归。秀花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中午,方大头才一身酒气地回了家。到家倒头就睡。

傍晚,秀花轻声细语地问他要不要吃饭。方大头破口大骂:吃你娘个屁,没心情!背着人,秀花偷偷哭了一场。

过了好几天,方大头的脸上才渐渐有了活人的颜色。秀花见他好转了过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去那地方了,还是淌汗挣钱心里实在。

方大头重重点了点头。当即一个箭步薅住家里的一只公鸡,拧住脖子,菜刀一划,往地上一掼:再去赌,誓不为人!下场如鸡!

公鸡在地上一颠一颠地扑腾着。秀花笑了。边系围裙边说,咱今儿就炖鸡吃。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吃了一顿美餐。

为了填补方大头在赌场里捅出的窟窿,秀花决定将西屋那两大瓮粮食卖了。收粮食的上了门,过秤之后,从皮夹子里点数出二千八百块钱。秀花正欲上手去接,方大头挺身而出夺了过去。他朝指尖啐了一口唾沫,一张一张认真地从头数到尾,又将钱翻个身,再从尾数到头。数完,往怀里一揣,出了门。

秀花满怀希望地以为方大头是去还赌债了。可一等二等不见人来。方大头又是彻夜不归。第二天清晨,才耷拉着大脑袋回了家。进门时,院子的鸡正从他身旁经过,他撩起长腿就是一脚,那鸡哀鸣着飞出了庭院。

秀花嚎啕大哭,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隔天,娘家过来了人,面色严肃,将方大头数落得狗血淋头。方大头红涨着大脸,脚底板在地上蹉踏出两个局促不安的深坑。

秀花又回来了。她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大志,咱正正经经过日子吧,别再碰那玩意了。方大头喔了一声,像懒起的公鸡打了一个不情不愿的鸣儿。


让狗改了吃屎的毛病,除非把狗嘴缭上。让赌徒戒掉赌博的陋习,除非把他的双手双腿打断。可活生生的一个人,秀花哪下得去手,而且就算她有这个心,她手里也没这个力啊!

方大头没消停几天,就又一头扎进了牌场子里。他渴望着“日进斗金”,渴望着一夜暴富。可现实残酷得让他睁不开眼。他不仅输光了家里的所有存款,连房子也抵了出去。

当一伙人拿着摁有方大头红手印的条子上门收房子时,秀花再也忍不了了。她挠花了方大头的脸,丢下“离婚”二字,拽着孩子夺门而去。

方大头跪地跟人求情,房子才暂时留住了。可秀花去意已决,方大头没辙儿,成了没妻没儿的光棍汉子。他也曾在村里四处借钱,想凑够了钱将房子赎回来。可村人都知道他的德性,没人愿意出借。

方大头剑走险招,半夜偷溜进胡家,翻箱倒柜寻找自己写下的那张抵押字条。字条没找到,却被胡家媳妇撞了个正着。女人放狗咬他,他狼狈翻墙而逃。

第二天,方大头在家被一伙持刀带棒的人围住。方大头好言好气地散烟,那伙人接都不接,咋咋呼呼着将他架了出去。架到门口,晃悠着两下,齐声喊着“嘿”往外一撂,方大头如死狗般扑倒在地。

方大头踉跄着起身,前倾着大脑袋往家里闯。一伙人站成人墙,将他拦住。其中还有人亮出那张抵押字条,咄咄说道: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要么给钱,要么给屋子!

方大头急了眼,伸手去夺那张字条。一伙人便一锅粥似的搅在一起。有挥刀的,有舞棒的,还有抡拳踢腿的。方大头的大脑袋上挂了彩。他暴喝一声,像是一架炸了膛的爆米花机子。俯身从地上扣出两块青砖,使尽力量砸了出去。人骨脆裂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年轻倒了地。暗红的血像蚯蚓一样在地上慌乱地爬。

方大头惹了命案——那小年轻没救回来,一命呜呼。方大头下了狱。房子被公家拍卖了,赔偿给了小年轻的家人。

方大头在里头待了十年。出来后,因无家可归,便没有回村。

至今,村里女人骂家里爱赌的男人,还常把方大头挂在嘴边:你这个赌博鬼,再玩下去就成方大头了!

方大头,已然成了一个符号。

——END——


作者简介

宋贤生,90后,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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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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