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馥琼 郭怀毅
编辑 | 郝秋慧
明朝宣德五年，置桐乡县，因其古时遍栽梧桐树，寓意“梧桐之乡”而得名。1993年，桐乡撤县设县级市，隶属嘉兴市。
“古有梧桐，凤凰来栖”，这座坐落于浙江省北部杭嘉湖平原的城市，在10年前再次迎来了自己的“凤凰”。
2014年，合众新能源落户桐乡，其主力品牌即为大众熟知的哪吒汽车。
其创始人兼董事长方运舟在奇瑞工作了16年，曾任奇瑞汽车子公司奇瑞新能源副总经理。在2014年从奇瑞离职后，方运舟北上清华大学攻读博士后，开启了创业之路。
方运舟师从新能源汽车行业泰斗级人物欧阳明高院士，在合众新能源落户桐乡当日，欧阳明高也现身签约仪式。
行业大佬的加持并未使合众新能源一帆风顺，同时期成立的蔚小理早已齐聚资本市场，实现了美国、香港两地上市。
可合众新能源屡屡传来上市消息，却始终没有一锤定音。
两个月前，合众新能源再次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招股书中将合众新能源的遮羞布彻底掀开，连年亏损、现金流不足、销量衰退等困境在公众面前一览无遗。
此情此景下，身为合众新能源重要股东的周鸿祎彻底坐不住了。
2024年8月11日，这位身价数百亿的半百富豪拉着哪吒CEO张勇登上了水上闯关综艺节目《快乐向前冲》，想为合众新能源上市再添一把火。
翻开合众新能源的招股书一查，全文500多页，每页都写着“缺钱”两个字。
“我们的业务计划需要大量资金。如果我们不能取得所需外部融资以延续业务，我们或会被迫削减或终止我们的运营。”
白字黑字，“需要资金”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风险因素”的那一章节。
从营收来看，合众新能源收入已从2021年的50.8亿元提升至2023年的135.5亿元，总收入的增加主要是由于汽车及零部件销售收入增加。
然而，增收并未带来增利。
合众新能源在过去几年连续亏损，2021-2023年亏损分别为48.4亿元、66.7亿元和68.7亿元。三年累计亏损184亿元，亏损连年扩大。同时，2021-2023年，哪吒汽车累计销量34万，平均卖一辆车亏损5.4万元。
对造车新势力来说，亏损是兵家常事。除了理想汽车之外，其它新玩家都面临着一定程度的亏损。蔚来、小鹏以及零跑过去三年累计亏损分别为392亿元、244亿元以及122亿元。
合众新能源在其中，亏得并不突出。但合众新能源的毛利率，却负的显眼。
数据显示，合众新能源2021-2023年的毛利率分别为-34.4%、-22.5%和-14.9%。蔚小理的毛利率在2023年的时候则分别达到了5.5%、1.5%以及22.2%。零跑汽车的毛利率也在2023年首次由负转正，达到0.5%。
一边是赔本卖车，另一边，合众的现金流也并不宽裕。
2021年至2023年，合众新能源年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分别为36.1亿元、67.6亿元以及28.3亿。从招股书数据可以看出，合众新能源的经营现金流和投资现金流皆为负数，一直都靠外界的输血。
图源：合众新能源招股书
截至目前合众新能源已完成14轮融资，公开披露的融资金额近300亿，投资方包括深创投、中车资本、宁德时代、360等。
最近一笔融资在2024年4月，桐乡市国有资本投资运营有限公司、宜春市金合股权投资有限公司、南宁民生新能源产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三方为合众汽车提供总额不少于50亿元人民币投资支持，三大股东的背后都是当地财政局。
随着各种资本进入，使得合众新能源股权比较分散，其中既有国资股东，也有专门的投资机构。
除了融资，合众新能源持续向外借款。截止至2021年、2022年以及2023年12月31日，合众新能源借款分别为人民币15亿、49.7亿元和57.6亿元。
缺钱的背后，是难以为继的销量。
曾在2022年，哪吒汽车共交付15.2万辆，一举成为造车新势力众的“销冠”。就在众人对哪吒汽车满怀期待时，2023年，哪吒汽车销量猝不及防地下滑，仅交付了12.4万，同比下降16.2%，是去年唯一销量负增长的头部新势力。
到了2024年，销量情况也未见好转。从2024年1-7月销量来看，哪吒汽车与理想汽车之间隔了约两个零跑，全年目标完成率也较为堪忧，在新势力中处于中等偏下的位置。
合众新能源官方给的解释是：“我们正努力合理化及简化我们国内生产能力及全球供应架构，以进一步推进我们的国际举措，由此暂时影响我们的汽车生产。”
换句话说，国内太卷，要往外跑了。
哪吒汽车公布了2024年上半年的出海销量数据。根据公告，今年1至6月，哪吒汽车新能源汽车出口1.8万台，同比增长154%。
此前方运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候曾提到：“出海不仅是一门生意，而是将哪吒的技术、中国的技术、中国的产业以及中国供应链带过去。”
为此，哪吒汽车在国外布局不断。
2024年1月，哪吒汽车与马来西亚合作伙伴签约，在马来西亚建立了第三家海外工厂。3月，哪吒汽车在泰国的生态智慧工厂启动了规模化生产。4月，印度尼西亚的生态智慧工厂也正式投产并下线了新车。5月底，哪吒汽车与印尼电动汽车制造商PTNETAAuto合作，开启了本地化生产。6月，哪吒汽车在非洲的首家旗舰店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开业，这也是非洲右舵市场的造车新势力首店。
但哪吒汽车在海外开花的同时，并不能忽视其总体销量下滑、不及其它友商的事实。在亿欧汽车看来，“市场定位”四个字可以对此做出解释。
哪吒汽车主要定位在1.5万至4.5万美元（约人民币10万至30万）价格区间，是新能源电动汽车竞争最为激烈的细分市场。往上看有蔚小理各霸一方，中间比亚迪等巨头占居鳌头，下面还有零跑等车企虎视眈眈。此间还有着“流量王者”小米汽车的卷入，哪吒汽车生存空间再次受到挤压。
与此同时，低端的定位曾助力哪吒汽车夺得新势力销冠，但也阻碍哪吒汽车的向上之路。
“人人都想从高往低走，但哪吒汽车不具备这个条件，时间不允许、资金也不允许，所以我肯定是从低往高打。”张勇曾这么介绍哪吒汽车的定价策略。
所以哪吒汽车首款车型N01仅仅售价5.98万元，并大量流向网约车市场。此后推出的哪吒U和哪吒V定价也在5-15万元。显而易见，低价帮助哪吒汽车迅速在二三线城市铺开，但“以量补价”的策略并未发挥出来，哪吒汽车如前文所述始终是卖一辆亏一辆。
鉴于此，哪吒汽车开始品牌向上之路，并陆续发布了售价在15-35万之间的哪吒S和哪吒GT。但是纵览全球汽车产业，实现品牌上攻的车企凤毛麟角。
2002年，大众汽车豪掷重金打造寄托品牌向上的车型——辉腾，光位于得雷斯顿的水晶工厂一项，就让大众掏了近2亿欧元。但最终，售价百万的辉腾还是抵不过消费者对大众品牌的认知，铩羽而归。消费者一旦接受了汽车品牌的调性就很难被扭转，大众如此，哪吒亦如此。
2023年4月，哪吒汽车GT正式上市，销量在7月达到2277辆后便一路下滑。一年之后，2024年7月，哪吒GT销量已跌到了158辆。
好在，献祭了销量，平均售价也有所提升。哪吒汽车车型平均售价也从2021年的7.1万元增长至2023年的10.9万元，2024年前4个月哪吒汽车平均售价已达11.3万元。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能不能学学小米”。
今年3月，三六零创始人、董事长兼CEO的周鸿祎在一场直播中，当着怒怼哪吒CEO张勇。
面对如此刺耳的批评，张勇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敢回怼，后来还表示：“接受老周批评，营销向雷军学习”。
自此以后，周鸿祎和张勇就开始疯狂收割流量，两人甚至还一起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
然而，面对周鸿祎直言不讳的狠批，张勇忍气吞声只因周鸿祎的另一层身份——合众新能源的重要股东。2021年，三六零公司投资合众新能源29亿人民币，成为后者第二大股东。虽然此后有所减持，但至今仍以9.12%的持股比例，位列哪吒第四大股东。
但是，周鸿祎和三六零的投资却并没有获得回报，反而让自己踩了雷。
财报显示，从2008年到2021年，三六零一直维持盈利。也正是在2021年，三六零投资合众新能源，周鸿祎和三六零的好日子就此结束。
2022年，三六零出现14年以来的首次亏损，而且一亏就是22亿元人民币。2023年，亏损虽然有所收窄，但是依旧接近5亿元。
“如果不是因为对哪吒汽车的投资损益影响，三六零2023年可能实现扭亏。”曾有投资人士对媒体表示，三六零的亏损基本都是因为投资了合众新能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2022年巨亏22亿时，投资合众新能源带来的投资亏损便为8.9亿元。2023年，三六零对合众新能源在权益法下确认的投资损益便为亏损6.8亿元。
2024年一季度，三六零净利润依旧没有扭亏为盈，继续亏损约1.1亿元，而其对于联营企业和合营企业的净亏损仍旧达到1.28亿元。
叱咤江湖的周鸿祎哪吃过这亏。此后的故事，便是本节开头周鸿祎对张勇的怒斥。
但是，开喷如果有用，还要努力做什么？
从哪吒汽车2024年1-7月销量来看，话题和流量并未给哪吒汽车销量带来太多赋能，合众新能源还要持续寻找新的破局之法。
而相比于周鸿祎带着张勇收割流量，方运舟依旧强调研发的重要性。
“我们始终以科技为主轴线，坚持把哪吒汽车打造成一个科技型公司。”方运舟表示，“对于我们这种车企而言，应当担起汽车产业链‘链长’角色，引领整车、核心零部件、软硬件等全产业链的共同发展。”
自2021年到2023年，合众新能源研发投入分别为7.8亿、17.2亿和22.7亿元，依旧呈现增长态势。截至当前，合众新能源已经建成四大研发中心，分别位于上海、嘉兴、北京和香港。截止至2023年末，合众共有2132名员工从事研发工作，占总体员工数的26.9%。
除了加大研发投入，哪吒汽车还在积极争取与合作伙伴的“生态合作”。
例如，哪吒汽车与风河等企业联合发布首个融合网关域控产品浩智超算XPC-S32G，该产品相当于汽车智慧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能够支撑智能汽车强大的整车迭代升级能力，并提升车辆安全、车辆控制水准。该技术产品将率先搭载于哪吒S新款车型上，新车预计将于2024年下半年上市。
一边是张勇努力收割流量，一边是方运舟加码研发，分工明确的高层团队都在竭尽所能为哪吒汽车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只是面对内卷日趋极化的中国车市，留给哪吒汽车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