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贾晓晖
这两年,我经历了家庭变故、工作变迁、身份转换……
从实习律师到执业律师;从“无因管理菲奥娜”到“贾婶儿”;从西安到深圳……这些变化使我密集地想了很多事。这些事全部和我的性格、家庭环境、成长经历密切相关,是我在各种极端状态下对生活作出的反应。我的经历,对别人来说,没有参考必要;对自己来说,却是我之所以为我的必然。
01
从“无因管理菲奥娜”到“贾婶儿”
“贾婶儿”这个名字是律师老韩起的,在我还是“无因管理菲奥娜”的时候,他就整天叫我贾婶儿,加上很多长辈觉得我年少老成,看我写的东西总是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我也就逐渐接受“贾婶儿”这个名字了。
去年,我写过一篇《“服务员,请称一斤贾晓晖”》,所以这篇叫“再称一斤”,是为变化。
我曾经特别钟爱尖锐的语言文字,因此也在《2024年终总结(上)》说到“我以前特别讨厌那些被生活揉搓之后立刻投降,果断自我和解,麻利的完成社会化的人。他们常常让我有一种‘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宿命感。”
我从来都没有羡慕过比我更加早熟的95后,甚至一直非常排斥接受世俗意义上的社会化。对我来说:人开始是一团面,被生活反复揉搓,丢进了社会这口油锅,于是变成一根油条。你变硬了,也变油了。
我不想变油。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巧言令色地处理人际关系,八面玲珑地迎来送往,割掉棱角跳进社会大染缸,把自己打磨成一副圆滑耐磨的样子……这些统统意味着我的生活陷入无聊,陷入彻底的无聊。
但是上次,我写宇哥的故事,在所里待到半夜,旁若无人地进入叙事状态,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当一个人过早地经受超负荷的打击,很容易导致个体产生严重错误的自我评价。与此同时,我们也会比同龄人更早的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一类的问题。如果人生的灾难能够按时按量均匀的到来,我们会成长得更健康。
02
被生活反复摔碎,又反复进行灾后重建
有一句鸡汤说到“没有在深夜里痛哭过,不足以谈人生。”,我这两年在深夜里痛苦过无数次,好像被生活反复摔碎,频繁击穿。有段时间我经常半夜做梦哭醒,上不来气,然后坐起来写东西。你们最早认识我的那篇《我的双面生活:白天做实习律师,晚上做冰激凌》就是我打烊收工回家写的。其实我已经累趴了,但我居然还是很想写,一直写到凌晨倒头就睡,醒来发现爆了,那篇文章被各大圈内主流媒体持续转载了三个月,也是我敞开自己的起点——因为我最艰辛的日子都被你们看到了,往后总该是上坡路了吧。
事实证明,我错了——生活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下一个“起”出现在何时,有时候很难说。
当时老韩说我“有些人没饭吃真的就会等到自己饿死,我的感觉是哪怕饥荒来了你都会在公众号给大家分享,怎么更好的吃树皮树根能活得更久。”
后来他给我寄了个明信片,让我“做最生猛的实习律师和律师”,实际上这句话也不是白来的:我两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爸妈一起去了西安,我爸从小就跟我说“在外面受欺负了,一定要记得还手。哪怕快被打死了,也要记得还手。不还手是一个性质,还手是另一个性质。即使剩一口气,也要打回去。”所以我小时候打架很少输过,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把男生的鞋脱了从四楼扔了下去,还有一次把男生的衣服撕烂了。因此我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所谓的名牌衣服质量不太行。
其他的不给你们说了,总之他知道我太多底细,是在我的人生至暗时期把我拉上来的人之一。
有人说我是养成系博主,看我写的东西像是看一个超长的养成类真人秀,这话也没错。很多长辈都是看着我从去年到今年,谁让我刚开始实习的时候就因为做冰激凌被你们知道了,后续所有事都算是瞒不住了。
03
随时准备跟生活同归于尽
我曾经以为自己会为了搞钱写一些网民爱看的东西,然后再整一些广告,但是当这样的机会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却犹豫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把日子过得太硬了,太紧绷了。在我写《花半年要回750块钱,值吗?》这篇文章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高度紧张的斗争状态,准备随时跟生活同归于尽。
今年,我是带着脂肪肝来深圳的,在焦虑症的影响下我经常情绪性进食,明明根本不饿,但是心里太烦躁就总想占着嘴,转移注意力。
6月份去了一趟杭州,跟一群男的站一起,发现我居然比好多男的还胖。当时申文波瘦了25斤,老韩也瘦了20斤,只有我一斤没瘦。
我非常懊恼,心想着这辈子真是完球了,挣钱没人家厉害,身体素质也没人家强。
后来我痛定思痛,过上了一天只吃一顿饭的生活,但是一个月下来,我居然一斤都没瘦。
再后来我又开始暴饮暴食,突然断崖式减肥,再突然暴饮暴食,再断崖式绝食……反反复复好几个月。直到今年8月份以后,才算稳定下来,一直在瘦,但距离我想要的数字还差很多。
04
“常回原生家庭看看”
国庆节回西安,去南稍门看了步惊云俱乐部的脱口秀,听台上的人用喜剧的方式说悲剧。
厦门来疯喜剧的阿腌说自己被性骚扰的故事;步惊云说自己到现在还有很多票没卖完,直到今年才把之前装修的窟窿补上;山河问我们最喜欢今年哪位脱口秀演员,我说了于祥宇、小罗、赵越、小鹿。
他们几个好像代表了我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状态:于祥宇的段子后劲很大,他说“常回原生家庭看看”的时候,我感觉好像在点我;赵越的悲催地下生活总让我想起以前的一些日子;小鹿以前是个律师,跟我算半个同行,我从奇葩说的时候就看上她了;小罗的洗衣粉段子让我想了半天,我寻思他是不是一语双关呢,到底说洗衣粉还是说人生呢?后来他有一场说凉了,赛后感言的时候他说自己太累了,那天我刚好也特别累,就感觉特别懂他,不是懂脱口秀,是懂那种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疲惫感。
在家待的几天,我妈说隔壁有个人年纪轻轻就死了——经常打牌、作息不规律、饮食也有问题,留下两个孩子,还没成器。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
05
家里的房子挡不住出走的决心
我以前特别想给我爸我妈分别买套房子,让他们俩实现分居自由。然后在他俩的中轴线上给自己买一套房子,谁想来跟我住,就来跟我住几天。大家不至于“断亲”,又能偶尔联系一下感情,彼此独立,互不打扰,如此甚好。
老家还有一块宅基地,我爸十多年前就花了二十多万在那儿盖了两层楼,一直没人住,墙都掉漆了。当初我们想着陕西混不下去了就回河南,可惜后来生意又突然好了,这一待,又待了十几年,导致老家那块宅子只能用来养老了。
直到这两年,我爸还老是想着在老家那块儿地上修个小小的停车场,想着孩子们以后回老家都能把自己的车整整齐齐停在自家门口,不过这个计划被我妈叫停了。
我至今都想不通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回河南老家,但我爸妈好像对这件事特别热衷,他们说河南是他们的根。
对我来说,离开家就意味着自由,自然是越远越好。
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充满苦味的环境中去了。
06
生活就像杏仁奶
前两天,我一边喝着我妹给我买的杏仁奶,一边看着脱口秀,突然觉得生活就像那个杏仁奶,有点苦味,后调泛香。
所谓活着的意义,都是人为赋予的。这一点,我妹比我想得开。
我妹是个可以月瘦28斤的人,1米73的人,才90多斤,有兴趣你们可以看看《我妹,05后,不想高考》。
老韩曾说我们家只有我妹一个正常人。
他提醒我不要过多暴露自己,注意保护自己,小心被网暴。我知道这是为我好的,但是我又想了很多次:比起害怕被网暴,我更害怕自己的生活轨迹在健忘中消失,反正我也不是那么的在乎网友,我更怕自己老了,回忆起来却没有载体。很多过于痛苦的记忆,总是会随着生活的推进被淡忘,而我不想忘记那些痛苦,我偏要写下来,那些才是我之所以为我的原因。
07
人不需要小心翼翼过着一种想尽办法规避一切失败可能的生活。
最近在看和菜头的文章和陈行甲的书,和菜头在《五年》中有一段话:“因为他们证明了自己的路径是通畅的,是可行的,于是也间接证明了生活中其实不需要那么多那么强的耻辱文化,失败追责文化,人也不需要小心翼翼过着一种想尽办法规避一切失败可能的生活。”
这段话很触动我。
入秋以后,我作为天秤座和intj的特性逐渐显现出来,心态也越来越稳。
有时候我看着很多处于社会底层的人被浮夸风的自媒体收割,在互联网上散发戾气,做出变形动作,甚至报复社会,常常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08
做律师这一年,我想通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喜欢听别人讲成功的故事了,我开始喜欢听失败故事,就像陈行甲在他的书里说的:“每个人生阶段都充满不自信、惶恐和挣扎,同时也从未放弃爱和希望。”
有一天我刷小红书,刷到一个博主讲高中错误价值观。
当时我就觉得这人应该是河南人吧,定睛一看,IP正确。一生要强的河南人,一辈子都很难放松下来思考生活本来的样子。我曾经极力规避自己社会化,但最近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其中有一条是:主动社会化不意味着向生活投降。
就写到这儿吧,我是贾婶儿,很高兴认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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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