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我们离婚了,
你跟谁?”
我隐约记得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有次我爸妈吵架,我妈说要离婚,哭着问我“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淡定地脱口而出“跟妈妈。”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俩还是没有离婚,竟然还成为了大家眼里为数不多的“模范夫妻”。
我不知道结婚有什么用,婚姻家庭对我来说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辛苦。看我妈就知道了,她说自己最开心的事就是“看我的朋友圈”、“看我们的照片”、“给我们做饭”……没有一件是关于她自己的。
中国家庭对女人的驯化是非常严重的,以至于我现在根本分不清楚这些究竟是我妈的原生爱好,还是习惯了家庭生活以后的衍生爱好?
其实我是很自私的,我受不了家庭生活的琐碎。
如果不是武汉有疫情,我应该不会回西安。
如果不是因为省房租,我应该不会住在父母家。
如果不是因为在家啃老心里亏,我应该不会包揽家务。
一环扣一环,我一直在忍受,而不是享受。
因为我觉得这是我需要忍受的,我没有经济产出,没有参与社会价值交换,所以活该在家干活。
看吧,我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把家庭主妇当做一种工作。
以前我跟我妈说“如果不是因为寒假学校关门,我都不想回家。”后来我妈哭了,她说我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家。无论我跟她解释多少次“有的人是属于家庭的,有的人是不属于家庭的;有的人是热爱眷恋家庭生活的,有的人是更适合独处的……我就是后面那一种。”都没有用。
她会从我高中的独居生活一直说到现在,最后得出我心里没有这个家,我不爱她的结论。
时间长了,我也就不讲了。这可能不仅源于个体差异,更可能是两代人的价值观鸿沟。
2.我们之间隔着东非大裂谷
我生晚了,我感受不到她的苦与乐,期待与沮丧。
她生早了,她感受不到我的苦与乐,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世界不在眼前,而在心里。
我们和父母共处一室,却隔着东非大裂谷。
我10岁就告别了独生子女的身份,后来有了我妹,又有了我弟。每天放学先去对面的幼儿园接我妹,再去不远处的幼儿园接我弟。毫不夸张地说,我的“育儿龄”没有20年,也有15年。
以至于我学法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查查我在法律上对我弟我妹到底有没有抚养照顾义务?以备不时之需,方便和家里做切割。
听完以上的,你们可能会以为我的家庭生活非常不幸。
但事实上,我们家已经算我周围“最正常”、“最幸福”、“最和谐”的家庭,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那层楼只有我家和隔壁不是离异家庭,其他所有的叔叔阿姨都离婚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至少有一半单亲家庭的子女。
所以我从小就觉得离婚不是个事儿,甚至还会产生一种“结婚太费劲了,将来还得离婚,费那劲干啥?”的感觉。
在我们小小的脑壳里,早就种下了“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为了幸福。”的想法。搁到现在,还挺时髦的。
我和我性格各异的同学们,我和我脾气古怪的叔叔阿姨们,早在本世纪初期,就拥有了“离婚使人幸福”的时髦想法。
包括我爹,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向我灌输“婚姻阻碍女性进步,不结婚是人类的进步”的观念,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成为一个自由的有钱女人。
3.谈恋爱?门儿都没有!
我备考法考的时候,我爹说“不准谈恋爱,谈恋爱还想过法考?门儿都没有。”
我在考驾照的时候,我爹说“不准谈恋爱,谈恋爱还想学车?门儿都没有。”
我再过几年就30了,我爹又说“不准谈恋爱,找个男人,只会把你拖累死。想进步,门儿都没有。”
在我爸的影响下,我很难觉得恋爱结婚会提升什么幸福感。但我为了解决孤单问题,还是谈了一场又一场恋爱。
很难想象,我爸这样一个性格古怪的专制狂魔,竟然会是一个“女权”。
他一边儿关上门告诉我“不争气的女人有多凄惨。”一边儿又笑逐颜开地和其他家长攀谈“现在这些孩子啊,不能由着她们。我觉得我闺女如果没结婚,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看吧,中国家长多会演戏。
不仅会演戏,而且很拧巴。
最近大家都在说傅首尔和老刘的婚姻危机,三联和新世相的推文写得都很有深度,读完会生发出一种“这样毫无人性的人生,我们竟然过了一辈子,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失落感。
4.“旧男人”、“新女人”
无孔不入的权力斗争
生活的真相不仅在字里行间,更在这些文章的评论区。
似乎所有的两性问题都可以概括为“旧男人”和“新女人”的矛盾。
但仔细想想,不是新旧的问题。
前几天,深圳卫健委公众号发了一篇漫画推文,叫《离婚的理由那么多,其实只有一种》,很深刻。
“无论是被动卷入,还是主动发起,权力斗争总是让人身心俱疲。”
东亚人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平等”。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学而优则仕”
等等等等。
读完这些,感觉人活着就是为了斗争,不斗争就好像要了你的命似的,不争个高低都好像不配做人。
你读书是为了成为“人上人”,你当官是为了成为“人上人”,你恋爱结婚也是为了在家里当爹,成为压倒其他人的皇帝,是吗?
所有的,都要争个高低。
权力斗争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让生活变得如此无聊,如此可悲。
饭没饭味儿,菜没菜味儿,人没人味儿。
大家都比以前更累了,但也没给自己的生活卷出什么花儿来。
我记得有一次朋友们在一起开玩笑。
红红说“你这么穷,竟然也没有把钱摆到一个应有的高度。”
蓝蓝说“她这么穷,竟然也没有把钱摆到一个应有的高度。”
我说“我这么穷,竟然也没有把搞钱摆到一个应有的高度?”
“什么是应有的高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我们都笑了。
钱和权,是社会最在乎的两个价值维度,让很多人为之癫狂。
这种癫狂,深入骨髓、流入血液,渗透进恋爱关系、亲子关系、家庭关系,让你不得不面对一种无法调和的结果。
旧男人之所以旧,是因为旧有利于他。
新女人之所以新,是因为旧不利于她。
换成“新男人”和“旧女人”也是一样的。
权力斗争让人不堪其扰,不胜其烦。
不是旧男人和新女人的问题。
是权力斗争,太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