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在传奇的夏威夷农田T台上，舞出圆圈

文摘生活 2024-11-14 08:36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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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也是一种肯定

作者简介

毛豆子，旅行作家，喜欢用和当地人大量的交谈来免攻略漫游城市和乡村。在路上谨慎的冒险，礼貌的好奇，轻易热泪盈眶，很难知道疲倦。小红书：maotouziGogo

时隔1年零八个月，真正的旅行发生了。这是一场重返，夏威夷大岛一个名叫薑山农场（Gingerhill Farm）的地方。2018年11月偶然从爱彼迎上找到这家农庄的日落套房，因此结识了日本女画家，农场主人小田真由美（Mayumi Oda)，只逗留了匆匆三天。告别时她说，“请务必再来，多呆一会儿”。我说好的。我实践了诺言，重返薑山，并且多呆一会儿，这次我不是农场的宿客，我将每天下地劳动，我因此带上了劳动的衣服，这不是寻常的海岛度假。

真由美在2021年6月2日刚度过80岁的生日，在家门口面向太平洋的草坪上，她头戴花环，跳了草裙舞，唱起了夏威夷语的落日颂歌，她还目睹了双彩虹，彩虹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这是我的心向这个世界敞开的象征。” 三个星期后，当我来到“薑山”，生日快乐的气球依然还鼓胀胀地在花园角落摇曳，可是，就在我到的三天前，她不慎摔倒了，摔坏了一侧的骨盆。

1. 大海越来越缩小，直到现在看不太到

真由美睡在她那个亮着一盏红灯的房间里。一到农场，我先去拜访她。虽然平躺着，但是她要示意给我看，她依然可以做腹式呼吸，果然，被子下好像海浪起伏，经久不息。

就在三周前的八十岁生日时，儿子Zach采访她，她说出了愿景：再活十年，画一些画，去西班牙看高迪的建筑，去葡萄牙品尝美食，去日本看她协办的一个农场，那里的寝室新增了59张榻榻米，学会弹钢琴，来锻炼她中风后不太灵活的一些手指。她开始激昂地哼起一段曲子，猝不及防。“这是巴赫！”她还俏皮地戴上了一个有两个猫耳朵的帽子和一副猫口罩。

尽管身体状况让她近一年来无法好好作画，但是她说她最近的激情在于写作，她在写一本名叫《J的安魂曲》的书。

而窗外那片五英亩的傍海应许之地，在2000年她从旧金山搬迁到夏威夷时，还是个奶牛场。她买下了这片地。如同上世纪60年代时着急要离开东京前往纽约开始艺术生活，真由美在60岁后渴望重建自己和土地的联系，于是她和志愿者将它开垦成一个自给自足的教育型农场，她耐心地等待了十年，果实终于上了餐桌。她用这个农场教现代人如何用传统方法农耕。多种多样的农作物在这里有层次的伸展：荔枝和咖啡树占领高层，然后是第二梯队的鳄梨和肉桂树，再下来则是芒果和黄金果树，而地底下，有姜黄番薯和芋头在潜伏，这一切，都被被太平洋过滤过的风雨日光泽被。

本来从真由美的房间落地窗可以轻易看到太平洋，她日渐衰老，这些植物则迅猛长大，遮住了窗户，大海越来越缩小，直到现在，看不太到了。

从真由美的卧室出来，穿过走廊，墙上挂着一幅画，落款：“to Mayumi, from Bill de Kooning”，这是她人生又一遥远的章回，那是上世纪60年代，她刚从东京艺术大学毕业跟着新婚的丈夫约翰·内森（John Nathan)来到纽约，她以自己的爱情故事作为素材完成的第一个作品即被纽约MoMA看中收藏，波士顿美术馆，美国国会图书馆等艺术机构也相继收藏了她的作品,和德库宁们一起玩耍, 约翰则因为翻译了诺贝尔奖获得者川端康成的作品而受到瞩目，而后翻译了大江健三郎的作品，还陪同大师前去瑞典领诺贝尔文学奖，历年的学术积累让他成为美国日本文学和风俗研究界最有名的专家。这是属于他们的闪光的艺术青春岁月。现在约翰早已成为友好的前夫，她则属于大岛的“薑山”,一个偶尔作画，常常写作，并终于决定要开始用中风后的手指学弹钢琴的退休农妇。

2. 在这里，一切都是一个圆圈

Bamboo Cabin,我在Gingerhill的山居，浴室厕所都在室外。它被真由美种下的竹林掩映着，成为夏威夷的一个东方一角。门帘上会有竹子的影子，好像是即兴的泼墨画，不同的时辰强弱的日光和大小的风都会在门帘上留下不同的墨迹，有时像是艺伎阴郁的脸，有时是倦鸟知归，有时是一只匍伏的蜥蜴，再仔细看，就是一只蜥蜴啊。真由美则随手采了一把天竺葵给我，“把叶子抹在身上，蚊子不爱它的味道。”我抹完后索性就把它插在鞋子里，让它成为一株走动的蚊香。

早餐的咖啡自家种的，产量不高，一年70磅左右的豆子，供自家使用，而咖啡渣，则在compost厕所的橘色桶里，如厕完毕，舀几勺咖啡渣遮盖即可，不用水的干厕所。除味能力强，并没有异味。最后，这些排泄物又将成为有机肥料，反哺营养提供给我们咖啡的树木们。就这样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着。

它被真由美种下的竹林掩映着，成为夏威夷的一个东方一角。门帘上会有竹子的影子，好像是即兴的泼墨画，不同的时辰强弱的日光和大小的风都会在门帘上留下不同的墨迹，有时像是艺伎阴郁的脸，有时是倦鸟知归，有时是一只匍伏的蜥蜴，再仔细看，就是一只蜥蜴啊。

带我去房间的柯蒂斯从西雅图来，我看到他脸上有个蚊子，就很想快点打死它，以免它会潜伏在我的房间留下后患。不敢打，和他说了以后，他说“哦，别担心，尽管扇我！”而真由美的儿子，农场现在的掌门人扎克（Zach Nathan)则随手采了一把天竺葵给我，“把叶子抹在身上，蚊子不爱它的味道。”我抹完后索性就把它插在鞋子里，让它成为一株走动的蚊香。扎克还给了我一罐咖啡豆。农场所在的科纳也是世界著名的咖啡产地。

这是热带种植园带有自己的因果循环：咖啡是自家种的，产量不高，一年70磅左右的豆子，自己人使用，而咖啡渣，则在我的堆肥式厕所（Composting Toilet)的橘色桶里储存，每次如厕完毕，舀几勺咖啡渣遮盖即可，这是不用水的干厕所。咖啡渣除味能力强，这让厕所并没有异味，最后，这些排泄物又将成为有机肥料，反哺营养提供给我们咖啡的树木们。在这里，一切都是一个圆圈，从头到尾井然有序地衔接。

3转身一个大跳，从番薯地跳到生菜田。

每天早晨在蒙古包形状的工具棚前集合，打扮得好像要在中美洲某地发动甘蔗或者香蕉革命的起义军首领一样的Zack会领我们在工具棚挑选要使用的“武器”。开始一周五天的四小时劳作。打扮得好像要在中美洲某地发动香蕉革命的起义军首领般的扎克会领我们在工具棚挑选要使用的“武器”。他的工作服上除了再也洗不掉的泥渍和汗渍，还有一块块绯红色好像血渍一样的东西，后来发现每个人的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好像曾经历过一场场血战，其实那只是砍香蕉后会留在衣服上的印渍，无需惊扰。

这位背着大刀和镰刀的农场现领军人曾在旧金山当过消防员，在巴西进行了一场失败的性感内衣的创业，但因此认识了前模特巴西妻子伊丽丝（Iris Lami),并为了追求当时不会说英语的妻子，半年不到熟练掌握了葡萄牙语，所以那场南半球的经历不尽然是场常规的失败。就在十年前，他接受了逐渐年迈的母亲来自夏威夷大岛的召唤，带着妻子从巴西返回，接过了农场的衣钵。

扎克的妻子伊丽丝是曾经走T台，拍广告的巴西模特，为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的世界巡演伴舞，现在伊丽丝哪里也不去，整天就是走走农场的田埂，田间农服是短裤和长袖T 。伊丽丝一边说话，一边在做将整条腿从后掰扭到前的动作，好像是在为胡里奥迷人歌喉展开之前做热身的舞蹈演员，转身就要给你来个大跳，从番薯地跳到生菜田。

伊丽丝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好像冷泉，脸的剪影是新月型，眼角斜飞，凝视她，你感觉好像自己在夏威夷深夜星光下的瀑布，一个人纵跃入深潭，自由自在地裸泳。她现在基本不穿鞋了，在农场里不管种田还是喂鸡，都是赤脚，吃完饭，提起一桶泔脚去喂鸡，如果有一天穿上人字拖，那意味着要去山里走一段险阻的路了，老板娘都穿上拖鞋了！

Zach开创，并由扎克和伊丽丝传承的农场所使用的耕作方式在我看来，更好像是行为艺术，或者是风俗备忘录，让人记住食物在可以农机规模生产之前的生长过程，它好像一个小小的农业博物馆。这里没有现代化农机使用，我们要用锄头松土，用钉耙平整土地，用镰刀砍去杂草，将杂草集齐起来，送给农场的两头有名无姓的猪去吃，撒上自制的总让我以为是芝麻粉的肥料，盖上一种叫做“Mulch”的覆盖物 , 农场的生态种植，使用这种“Mulch”来替代薄膜，既能启到薄膜原本的保温保湿防杂草的作用，让植物的根部冷热适中，又可以当成可降解的生物肥料。

我下地的第一天，和大伙一起清理了一块曾经的番薯地，大家好像比特币挖矿工一样地挖着番薯，每挖到一个就极其兴奋，扎克说这些泥土事实上就是黑金，而那些番薯叶子，取最上面最嫩的一段重新水培后择日下土栽培，钱生钱的巴依老爷！然后我们种下了生菜的嫩苗，刚从肯塔基某大学农业系毕业的卡拉在播种后，耐性地在这些幼苗周围盖上落叶，这个动作，她用了”tuck in”这个英文词组，让我觉得好像是给刚睡下的宝宝盖上被子。

而另一畦菜地里，厨子卡罗丽娜挎着竹篮带着镰刀来收割成熟的生菜了，这将是我们的午餐色拉里的主要成分。这是我在农场再次遇到的的“圆圈”，生命的圆圈：播种，呵护，收获。

4 他们决定继续呆在这个世外桃源

去年此时，柯蒂斯和凯蒂这对来自西雅图的小夫妇近乎山穷水尽，失业，住在父母家六个月；今年已经是他们在夏威夷大岛的第六个月，成为农场资深的员工。农场里两类员工：一个是所谓的“Work Trade”，就是用劳动换取免费食宿的长工，第二种是需要自费在这里劳动学习技能的实习短工，柯蒂斯和凯蒂属于前者。

柯蒂斯曾经是医疗器械公司技工，凯蒂是专业按摩师，去年疫情刚开始，这两个没有大学教育的年轻技术工人立刻被浪卷，失业后和父母住在一起，其实倒增进了感情，还为父母翻修了房屋，但最困扰的就是实在吃不到一块，父辈吃得太不健康，最后还是想搬出来，有了农场这个“以工换食宿“的机会就在早春来到了夏威夷。小夫妇虽然没有学历，但实际生活经验丰富，懂事刻苦，上手很快，在热带岛屿蓬勃生长，早已将西北太平洋家乡的阴霾甩在身后。

柯蒂斯和凯蒂代表了在这特别一年中经历了溜溜球般的生活境遇改变，成为了政府福利政策的获益者。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政府纾困法案下来，他们开始每周获得来自政府的失业金，我说600美元每周？柯蒂斯压低声音说，700！也就是两个人每月有5600美金失业补助。后来美国经济复苏，劳力市场反弹，公司打电话让柯蒂斯，他没有任何挣扎地拒绝了。面对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太平洋，他诚挚地说，“感谢政府。”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做喜欢的事情而不用担心财务状况。他们在此的6个月初期合约满了，但他们决定继续呆在这个世外桃源。

柯蒂斯和凯蒂的宿舍在农场边陲，是农场最边上的小木屋，被放羊的草场包围，本来屋外没有做栅栏，但一天里羊闯进来七次！最终，他们还是建了栅栏。邻居则是个牧场，且听牛吟。这栋宿舍其实是农场最靠海的所在，但屋前的一丛树挡住了海景。柯蒂斯说蛮好，如果砍去了那些树有了一览无遗的海景，他担心这屋子就会从员工宿舍变成付费客人的客房。

凯蒂对生活始终有精致的追求，带大家做Yoga Nidra(瑜伽尼达拉，一种引导下的瑜伽休息术），在月圆之日的清晨去近海和海豚一起游泳。我撞见她的时候，她一路“拈花惹草“，采集了一小拢野花放在了梅森罐里，捧着，向即将被热带暴雨笼罩的，“边陲”的家走去，那个镜头，有点像电影“Nomadland”里的Fern挑灯独走。而身下的这片及膝的野草正缓缓地从她周围后退，就海滩上的退潮，她则慢慢地向海的深处断然走去，那瓶花是她的油灯，她的眼睛向前直视，直到被那排挡住她们宿舍风景的树木阻住。有点苍茫。

5. 农场最令人心旌荡漾的是午餐的钟声

农场最令人心旌荡漾的，莫过于午餐的钟声。那枚悬挂在午餐凉棚下的竹质风铃，在敲击之下会发出那种会激发你的唾液也同时激烈晃动的共振效果。

整个上午，说实话，我都在等待那一瞬间。午餐时间下午一点，一般12:30放工，大家迅速地回家洗一把澡，然后就静静而焦灼地等待厨师的召唤。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餐食不是素食，每天总也有小荤，虽然量不够大。所以经常会在吃好饭后，还是淡淡的惆怅，还是饿。

餐前，大家围绕着餐桌，闭上眼睛，我被发给一个牌子，画着一些在戏水的金鱼，还有一句话：we venerate and give thanks for this food, the work of many beings and the offerings of all forms of life.

thank you!

还有一个醒目的汉字“命”！

因为厨师是菲律宾人，所以我们的膳食基本上还是偏向东方，大家都用筷子吃饭，蔬菜水果都是农场“farm to table”的美食，色拉里的那些叶子抵达餐桌的时间只有两小时，这是它们的命。

在农场期间，最盼望的那天，是伊丽丝的生日，因为，因为可以吃奶油蛋糕了！奶油蛋糕！！当然，这个蛋糕肯定也不会单刀直入的美味，一定要加点健康叙事，于是，它的命是是“不含麸质”的，但最起码，奶油是真正的奶油！因为健康成分的缘故，奶油蛋糕面如土色。伊丽丝切蛋糕手起刀落，竟然是在中央挖了一个洞眼，她说，“Circle of life！”又一个生命的圆圈！这是这枚蛋糕在这里的命。

6 他们在月圆之日起舞，关注内心的光

满月是农耕社区的大件事，通常倾巢而出，因为月亮在鼓足，潮水在涨动，人的精气似乎也达到了一个月的高潮。因此他们会在农场面向大海的草坪上跳舞，这是农场每月一次面向社区开放的舞会，每个人都自顾自做自己喜欢的动作，你可以金蛇狂舞，也可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因为没有人在意你在干嘛。这里没有通常世俗舞会强调的所谓人和人之间的互动，这里只关乎你和自己，或者和日月风云间的社交。

有个隔壁咖啡农场来的女孩比安卡好像在舞动太阳抛出的光球，一度，她好像被两个光球夹住了，然后把又把光球舞成一把扇子，好像一个真正的太阳马戏演员。如她自己所说：“我正关注内心的光。” 而一个肌肉很有张力的须发皆长的男子一直面对落日做各种缓慢的瑜伽动作，好像在后羿射日，但他的手势又很温柔，那种抓了一个飞蛾，轻轻让它飞走的温柔。

我问“他是谁？”伊丽丝说不认识，应该是个园丁。扎克说，他是耶稣。

然后日落月生，灯亮了，火把点燃了，开始有细小的不挠人的雨点落下，是甘露。Mayomi 被推着轮椅出来观礼，按照传统，日落时分，她会用夏威夷语唱一段落日颂，这次她放过了自己，只是满意地咬着冰棍儿。太平洋海边的落日云霞，层层叠叠，恍惚间云彩只是湖对岸的万重山峦。

面对落日的大海，她的脑海里也许在盘旋一首名叫《J的安魂曲》的乐曲，也在为一本名为《J的安魂曲》的书草拟下一章节。

7 鼓声就好像海底的钟锤，带来深海时间的变幻

2013年2月2日的夏威夷大岛出版物《Star Advertiser》刊登了一条新闻，标题是：“海岸警卫队暂停了对大岛潜水者的搜救工作”。

三天前，在大岛名为“霍那吾那吾-神圣避难所”（Pu'uhonua - Place of Refuge）海滩，一个名叫杰瑞米亚（Jeremiah）的潜水者最后一次在此出现，带着他的潜水装备，他的职业是用鱼叉捕鱼的渔夫，也是一个艺术家。而2月2日这天，本来是他的哥哥扎克的婚礼，哥哥将在加州迎娶巴西姑娘伊丽丝。当周四，也就是1月31日，他没有如计划登上去加州的飞机，亲朋好友开始了寻找，最终在海滩停车场找到了他的卡车，钱包，钥匙，手机都在，而这位出海的潜水者没有如期归来。

想起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Mayumi家，看到客厅挂着的滑板艺术，她说这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画的，但是他已经死了。我说“对不起啊”，她说“没关系”(that's all right)，一脸的淡然，以至于我根本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才意识到，这个客厅的主要位置，就是献给Jeremiah的，他潜水的照片，他画的龙王，这个神龛还供着木头刻的海龟，龙，甚至还有一个玩具老虎，展示一个滑板艺术家／鱼叉渔夫／潜水员的深情专注于海的一生，也不乏调皮。

其实这八年来，这位母亲一直在消化这场突如而来的消失，现在她觉得可以有勇气写一本书，就是这本名叫《J的安魂曲》的书，配上J作的画，作为最后的纪念，也是恰当的告别。

神龛另一面墙上是母亲的画，是一个海神吹着海螺，龙虾、鱼儿和她嬉戏，她在深海呼吸，这幅画在陪伴那个供奉给海神的儿子。如果落日时分，穿过斑驳叶子的来自太平洋的落日，会用金红色在这幅画上泼墨，好像是儿子捎来的消息，每天那短暂而温柔的遣返。

而有时扎克也会在这个时候打鼓，就在客厅前的露台上，面对太平洋。那个沉重的贝斯声，让我想到沉重的脚步。扎克通常闭着眼睛，在鼓的边缘和中央，双手翻飞，有时也会睁开眼睛，和伊丽丝相视一笑。我突然想，也许击鼓是他和杰瑞米亚交流的方式，那个没有如期出现在他婚礼上的弟弟。

杰瑞米亚在太平洋的底下，应该时常还能听到远方的鼓声，它们就好像海底的钟锤，带来深海时间的变幻。如果能够浮出海面，杰瑞米亚应该正好50岁。

满月舞会在继续，晚霞被舞成了一道道圆圈， “生命的圆圈”，伊丽丝会这么说，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圆圈，从日出到日落，从堆肥到切蛋糕，从播种到收获，从人的生到死，真由美也会赞同。在这里生活久了，所有的形状都是圆圈，所有的经历都是过程，而一切都有光亮。

这将是又一个明亮的夜晚。

贴士：

1. 小田真由美的Gingerhill Farm的住宿在“爱彼迎”网站的预订链接：https://www.airbnb.com/rooms/1509352

2. 在其官网https://gingerhillfarm.com/ 中也能预订农耕体验，瑜伽练习，烹饪课程，农场美餐等系列活动。每年，农场还有一个“唤醒内心女神”的历时一周女性研讨会，由伊丽丝主持，网址：http://www.awakegoddess.com/

3. 农场提供时段自由的实习项目，提供食宿和农业教育的机会，需要自费：

https://gingerhillfarm.com/internship/

农场也有“以工代食宿”的志愿者劳动项目，用劳动换取免费食宿，最短为时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