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错位中拾获遗落的声响
吴长欢 | 文
辽京的《我奶奶的故事及其他》是一个关于回忆与想象的故事。“起初她走得快,后来她走得慢,而我也渐渐长大了”。“我”的成长和奶奶的衰老双线并行,但当“我”想要走近她的沉默时,她却已缓缓走出了人世。在这样的时空错位下,作者只得站在记忆的铁轨上向反方向眺望,沿途拾获奶奶沉默如迷的表象下藏着的万语千言。
在回忆型作品中,双重叙述视角是常见的叙述策略。但与“讲述记忆的叙述主体”和“记忆讲述中的经验主体”不同的是,本文中的双重视角由幼时的“我”的视角和长大后的“我”的视角构成。以对奶奶的不同认识和感受为导线,两个视角跨越时间的距离,在回忆奶奶的往事和寻找奶奶的故事的途中“相撞”,使文本内部形成一种巨大的审美张力。
对幼时的“我”而言,“爷爷不会打我,因此我更喜欢爷爷”,喜欢听爷爷高谈阔论,想成为爷爷那样的英雄,老了也想过像爷爷那样的生活。由此,“我”模仿着爷爷抽烟时陶醉的神情,建立起和他一样的生活习惯,就连奶奶也成了“我”的“差遣”对象。但后来,“我”总是在吵闹的时刻想念奶奶的安静和她指尖淡淡的鱼腥味。从更喜欢爷爷到更怀念奶奶,从习惯她的沉默到想要拉住站在镜头外按下快门的那双手,虽然叙述人称自始至终都是“我”,但在不断的追溯、探寻和想象中,过去和现在的裂缝不断弥合,奶奶的故事也在一点一点的拼凑中更加立、完整。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说:“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但阅读过后不难发现,在爷爷眼中,奶奶就像牵在他身后的一片虚影,甚至沦为一个空洞的能指符号,一个可以被他人替代的位置。或许奶奶的故事在爷爷那里早已结束,但长大后的“我”并不想接受这种取代,“我想知道我奶奶的故事”,“我”想爱“具体”的她,而不是爱一片没有声音的影子。
于是,文章的后半部分围绕着“追寻”展开。“我”在网上查找相关的资料,去到奶奶的故乡听着本属于她的乡音,但“她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我”看见叔叔的老母亲。“她的沉默如谜就像我奶奶”“我想知道她的名字,我想听听她的故事”。就这样,作者的笔触停在了下一个故事的开始,而他对奶奶的想象,在结尾也化为了对所有沉默女性的关注。
史铁生在《奶奶的星星》中写道“我慢慢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或许奶奶的故事依然残缺,但她“活过”的印记,也正是作者在奋力追寻的那束光。我想,真正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遗忘,只要他还记得,奶奶就会一直存在;只要我们倾听,“她们”的沉默也会有震耳欲聋的一天。
吴长欢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2022级孙绍振班
2024年佳作榜N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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