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诗
哥舒意 | 文
大概五年前,我第一次去东北,途经大兴安岭,到了中国最北的漠河县,晚上走出旅馆,和朋友们一起在寒夜里走动,因为是冬天,晚上空旷无人,所有楼房里都没有灯光,仿佛这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类活动。可能就是那个晚上,我萌发出写一个和雪有关的小说的念头。
《北雪诗唱》是我写的第二篇和战争有关的小说,第一篇是短篇《见麒麟》。这两篇可以算是同一个主题的系列作品,背景都放在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那个血火交融的岁月。《见麒麟》是讲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和普通中国人的故事,而《北雪诗唱》涉及的是东北本地的少数民族和萨满文化,两篇小说都和我们国家抵抗侵略的抗日战争有关。描述战争不是为了再现残酷,而是希望这样的悲痛不会在以后再次发生。
在《见麒麟》中,如果没有侵略战争,那个喜欢中国儒家文化的藤原,应该会和夫子有更多文化上的欣赏和交流,正如藤原太郎和苏守真两个孩子会成为朋友一样。而在《北雪诗唱》这个故事里,作为日本北海道原住民的布栖林,在和抗联战士苏守麟一起经历了漫长的荒野逃生,并最终幸存下来,也可以说两人成了生死之交。
这个中篇大概是三万多字,可能是我写得最慢的小说,从和编辑提到小说构思开始,到最后完成,足足写了一年时间,有一半时间是在收集资料。我很喜欢迟子建老师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可惜作为一个居住在上海的写作者,基本没有东北森林的生活经验,不仅是空间上的,也是时间上的。必须去了解大兴安岭的冬天,去看见鄂温克人驯养角鹿,在森林里打猎,了解鄂温克的萨满文化(就像一起生活那样),还要知道抗联是怎么在艰苦的环境下抗击敌人。这是个不断发现的过程,有很多的细节,比方说,战士们为了维护枪管,会在枪管里涂老母鸡油;而鄂温克族的战士,也真的曾经骑着角鹿加入了战斗。
小说里写到的“诗唱”,其实是鄂温克萨满文化里的“唱词”。故事里是学者史孝文虚构了这首诗,这也是作为间谍的布栖林所露出的唯一破绽。但虚构的未必就不是真实的,未必就没有真实的感情存在。布栖林在冰天雪地,为了挽救重伤的苏守麟而进行萨满仪式,唱诗时的他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他从内心真的认为自己是鄂温克角鹿村的幸存者,是一个真正的角鹿索伦,所以他才有资格唱出这首诗,并祈望这个仪式能救活苏守麟。毕竟,在严酷寒冬,遭遇饥饿、寒冷,还有虎口和狼牙,两人只有互助互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人类文明作为一个共同体,只有互助依存,才能对抗真正残酷的生存环境,超越生命的局限,去面对森林大海、寒冷炙热、无限星空。
哥舒意
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收获》《上海文学》等文学杂志。获九久读书人“世界文学之旅”长篇小说金奖,首届人民文学出版社“新小说家”文学比赛新锐奖,“未来网络文学家”年度新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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