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麦塔福里的鸟类和女性
杜梨 | 文
隐喻——Metaphor,我将在此音译为麦塔福,给小说人物多点福气。小说里的两种鸟类,杜鹃和中华攀雀,实际上是双重麦塔福,它们与花末和齐鹃并不是一一对应关系,而是打碎对应的关系。杜鹃里有花末在华丽都市的寄生感,对于梦中古代风物的移情,齐鹃的名字和她孤独的性情。中华攀雀里有花末对于自然和事业的追逐,想带家人驻梦的美好心愿,也有齐鹃对刘左峰的厌恶,想要逃离巢穴的恐惧。
我说过很多花末和多荷果了,现在我想谈光背面的阴影——齐鹃与刘左峰。在一篇关于女性常年遭受家暴,忍无可忍,最后反杀丈夫的女囚采访中,有个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出身于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重点高校的教授。她的前半生一帆风顺,直到她嫁给了一个看似条件不错的人。婚后丈夫经常虐打她,她从未报过警,也没有向她的亲人、朋友们提过。最后一次,她奋起反抗,杀死了对方。但她从来没报过案,也没有留存过任何证据,因此无法减刑。
齐鹃也是这样,她默不作声,假装顺从,甚至做过刘左峰的帮凶,因她知道,她必须保留证据,将对方全盘掀翻,自己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但她就像很多没能逃出家庭或情感暴力的女性一样,最终以残酷的方式谢幕。通过花末的梦境,当她的计算逸出公式写满大殿,作为笔者的我,激动万分的同时也感到伤心欲绝。
我们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感操控和暴力控制,还有那些道貌岸然、实如烂泥的人类。多荷果为此愤怒,看着熊熊烈火里绝望地撞着边境线的黄羊们,毫无办法。写下《鹃漪》,是想要为那些破碎的灵魂穿针引线,是一种类似于招魂的深叹。
在小说下半部分,泊松亮斑,光与热,时间与空间,狭义相对论先后登场,齐鹃的原子钟被捏碎变作杜鹃,在花末的梦中飞行报警,与唐代的千山响杜鹃遥相呼应。我重新看到了物质的可能性,梦可以越过裂隙变成有质的实体,未来的灾难可被量子波动投为预警。
与齐鹃和刘左峰的恐怖关系不同,花末和多荷果这两人身上,是那些饱受生活折磨后,仍然能为彼此保留爱的大众缩影。我在小说中布置各种繁复、有趣的细节,比如多荷果担心妻子流亡梦中,着急见到花末投入水中变成白鹅;劝花末时怕给她情感的压力,只说甲方要求,却不提孩子。花末梦中自动为他添置冬衣,绿皮火车不断为他变出小吃。梦爆炸时,花末那些交付深情的鸟儿们幻化成一只巨鸟,环抱住她,让她走进其心脏,让她躲开巨大的冲击波,得以逃出生天。
希望人类的爱能和鸟类一样纯真,永恒飞行,愿麦塔福里生出很多福,生生不息。
杜梨
英国文学硕士。出版有《黄油小饼干》《孤山骑士》《春祺夏安》,译有《白日梦》《宠物医生爆笑手记》。获香港青年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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