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防空洞
作者
鸿澜先生:中国斜杠新青年，喜欢观察身边迷茫的同龄人。
1
第一次。
你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醒过来。
你有点慌张，不知道在哪里。你伸手摸摸身下那硬邦邦的板子，竟是一张深色折叠床。
身上盖着的白外套滑落到天蓝的软地板上，你弯腰把它拿起来，不知是谁的衣服。
你从床上下来，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响声。你回头看，是折叠床紧靠着的三层铁柜。
另一面墙上，有各种各样的衣服，有一件棕色的风衣你看着略微有些眼熟。
房间里开了一扇小窗户，一扇内外向铁门。窗户的窗边用铁框封起来了。
好像密不透风。
你走到窗户前往里看。是一间比这个房间略大的屋子，有三张桌子拼起的办公桌，桌旁有五个黑色的纱网旋转椅。
有个男孩子穿着白外套坐在靠外的黑色旋转椅上酣睡，胳膊下面压了好多书本。
铁门没锁，你拿着那件白外套打开门出来。发觉这房间的墙壁上的衣钩上满是和手里相同的白外套。通往外界的出口，是一扇左右开的铁门。
那男孩子被你搞的大动作惊醒，打一个哈欠。
“你要去哪？”
“我……这衣服是你的吗？”你问。
那男孩子皱皱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白外套拿起来，左看右看，在领子上找到了些痕迹，说：“这是你的。”
你看不懂这鬼画符，两个鬼画符写的还很像。
“我的？”
“是，这写了你的名字啊。”
“哦，哦，好。”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你仔细地尝试记住这个属于你名字的画符，把白外套穿上。
“你别穿着这件衣服出去。”
“为什么？”
天花板上的灯坏了一半，只有在男孩子头顶上的那半是好的。
两个房间连起来的铁制设计，像个防空洞。
男孩子迟疑了一下。“因为……会被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他们是谁？”
“……”
“我是躲在这里吗？”
“……”
你继续问下去，男孩子不再说话。你乖乖脱掉了白外套。
你拉开门，走了出去，并为那男孩子关上了门。
一条黑黢黢的走廊，地板和里面一样，踩上去软软的。
灯光很暗淡。
一条走廊有很多房间。
你看到走廊左边聚集了和你一样穿白外套的人，推了一个装了轮子的机器向你这边过来。
你想起男孩子说的话，不由得转换了方向，向走廊右边跑去。
走廊尽头的不远处，你听到水声。
你沿着水声找过去，感觉像是洗手间冲水的声音，也来了感觉。你走到最里面的隔间，推开门。
坐便器上坐着死了一个女孩，她脖子上插了一把刀。刀插破了她的颈动脉，血喷射在她身上的白外套，隔间的墙壁上凝固了不知许久的时间。
2
第二次。
你再次从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醒来，吓出一身冷汗。
你从床上坐起，又踢到了铁柜，脚部的疼痛让你整个人的身体侧旋到铁柜一侧。
铁柜一共有二十一个。
你注意到了，铁柜的右下角也有些鬼画符。你立刻坐起来，拿自己的白外套，仔细盯着领子上属于自己名字的鬼画符，和每一个做对照。
铁柜锁着，需要钥匙，鬼画符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你觉得奇怪，再次走出门去。
那男孩被你惊醒。
“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你说，在男孩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的位置是那边，别打扰我学习。”男孩揉揉眼睛说，指着靠近你醒来房间铁窗的椅子。
椅子前的桌面，也有些书本。
你答应着，回到男孩说的原先位置。几支笔零散地在桌子上摆放着。
几本书和男孩书的颜色一样，有些偏蓝。
书上的字你都不认识。
有一个草稿本，上面画了很多涂鸦。
有草，有小鸟，有花。
有猫，有巧克力，有红裙子。
有针管，小瓶子，刀，和白外套。
有死在厕所的女孩子。
你把本子合上，穿上白外套，再次走到门口。
“你别穿着这件衣服出去。”男孩说。
你径直关上了门。
还是感叹这个房间像防空洞一样。
你这次右拐没有跑，慢慢地沿着走廊走着。
你随机进入一个房间去。
里面满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你从房间里退出来，进入旁边的房间。
一个一个房间，都是。
突然，你在房间里撞上了一群推着机器穿白外套的人。
“你别走，过来。”一个女人叫住你。
“怎么？”
“把扣子扣好，跟我走。”
她把机器交给后面的人，带你去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电脑和监视器。
“你把这个输入进系统。”她递给你一个本子。
你打开她给你的本子，本子上的鬼画符你看不懂。
“我看不懂。”
“今天做完，不然就不给你签字。”
3
第三次。
你穿上白外套走出“防空洞”，找到那个给你安排任务的白外套女人。
“你把扣子扣好，跟我走。”
“厕所里有一具尸体。”你开门见山。
女人吓了一跳，迅速带着身后的人冲向厕所。
你趁机回到了“防空洞”，发现自己忘了关门。
男孩不见了。
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焦急地等待。
过了许久，男孩来到“防空洞”找你，说叫你出来干活。
是一张带着轮子的床，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黄色袋子。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你走怎么不关门啊！”
“对不起，我有急事。”
“他们抓我出去写了好久的报告。”
“你不写也不给你签字吗？”
“对。”他叹口气，“我干活干了好几天，也躲活躲了好几天，终于今天混上签字了。”
床上的东西很沉，你们沿着走廊走了很久，赫然出现了一道门。
你打开门，风吹过你的头发，迷了你的眼睛。
外面——真好啊——
你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建筑的第几层。
门外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们说让把床带着一起推下去就行。”男孩说，“来搭把手吧。”
“好。”
你们合力把床推了下去。
你和男孩对视一眼，男孩走到你身后。
“她还说要把你推下去。”
4
第四次。
你把“防空洞”的门关上，再次找到女人。
“你把扣子扣好，跟我走。”
你没有说尸体的事，只是跟着她走到办公室，尝试做她布置的任务，从而获得签字。
可眼前字迹你始终无法辨认，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下去。
你只能再次提起尸体，试图把女人打发走。
“你和我一起去。”
你和她一起走到厕所的隔间。
一群穿着白外套的人乌压压地跟过来，把尸体抬上一张可移动的床。
突然你看到尸体的领子上也有鬼画符。
“你这次将功补过了。”女人说，“我给你签字，不要说出去这里发生了什么，赶紧走吧。”
你跑回“防空洞”，找到自己的书本，却不知这个字要签在哪里。
5
第五次。
你在床上脱下了鞋子，光着脚下地，没有发出闹醒男孩的声响。
去自己位置上取了一支笔，你把“防空洞”的门关上。
深吸一口气，跑到厕所，先把尸体扶到自己肩膀前撑住，看尸体脖颈后面的鬼画符。照着样子描在手掌心，又把尸体回归原位。
从尸体的口袋里掉出一把钥匙。
你把钥匙捡起来，拿着回到“防空洞”。
男孩睡醒了。
“他们抓你去干活了？”
“没有。”你说。
你走回自己狭小的房间。
对着鬼画符找到了属于女孩的小铁柜。
铁柜里有女孩的一个带了4位密码锁的本子。
你看不懂她写了什么。
男孩走过来。
“你怎么随便开别人的柜子？”
“她死在厕所了。”
“？！”
“帮帮我，你知道这个怎么开吗？”
“……我和她的关系又不如你和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猜测道，“或许是她的生日？”
“她生日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他说，“试试今天的日期。”
他拿过密码本，一顿操作。
“密码不对。”
“昨天的日期呢？”
他重新输入。你看着他按顺序拨了奇怪的符号，悄悄记在脑子里。
“好了。”
本子打开了。
“是她的日记。”男孩说，小心翻阅着，“她写了遗书，应该是自杀。”男孩继续看着，“唔，她说，受不住在这里拿不到签字，还要干活的苦日子了。”
“……”
“她说曾经邀请你一起，但是你说你要再坚持到拿到签字。”
“啊？”
铁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有轮子滚在地板上的声音。
“哎。”男孩把日记本交给你，“你给她收着吧。”
你把日记本打开，后面有你和女孩的合照。女孩捧着一个蛋糕，笑得很开心。
6
第六次。
你效仿第五次的出门方式，只是没有关“防空洞”的门，你扶着尸体，记录了尸体的名字，并从她身上取了钥匙。
你回到“防空洞”，像预计的那样，男孩不在。
你找到男孩的书本，和自己的那摞细细比对，找到了一个绿色的本子。
这个本子里到处都是表格，还有不同笔迹的鬼画符。
你重新打开柜子，把女孩的日记本拿走。
穿上白外套，走廊里没有女人的身影。
你跑了好多房间，最终在那个满是电脑的房间里找到了那个女人。
男孩也在这里，苦逼地打着电脑。
“厕所里有具尸体。”你再次开门见山。
“你和我一起去。”
你和她一起走到厕所的隔间。
一群穿着白外套的人乌压压地跟过来，把尸体抬上一张可移动的床。
跟过来的男孩突然说：“你身上怎么有血？”
“她就是凶手。”人群中突然有人用手指向你。
血——？
你看向自己的衣服。
白外套没有扣扣子，里面的衣服领子满是沾上的血。
女人一把抓住你的手，把你推进厕所的隔间。
你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
“警察同志，我们已经把凶手控制住了，你们快来吧。”
7
第七次。
“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你说，“你知道我们签完字怎么出去吗？”
“你不知道怎么出去？我们不是从这里出去了好几次吗。”男孩笑了，把蓝色的书打开在面前，开始学习，“在他们的办公室最里面有一个封闭的电梯。从这里下去能直达半山腰的缆车。”
“……我们从这里出去了好几次，为什么又回来？”
“因为我们要收集这些人的签字，才能顺利毕业，拿到工作。”男孩从书本中找到那个绿色的本子，“就在这个本子上签，你看看你的本子，应该签了很多了。”
“这样啊？真麻烦。”你站起来，故意留了“防空洞”的门，“我去上趟厕所。”
你从尸体身上拿了钥匙，像预想的那样，男孩又被他们带走干活了。
你走回“防空洞”里面的狭小房间，取了日记本藏在自己的书本里，又从衣钩上拿了一条红裙子，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掉了。
你刚走到电脑的房间，就被刚从里面出来的男孩拉住了。
“你为什么要穿人家的衣服？那女人认得这件裙子！让她看到你在这里穿这样花枝招展的衣服，肯定不会给你签字的！”
8
第八次。
你从床上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头很痛。
你强行打起精神，脱掉鞋子，抓了那件棕色的风衣。系上扣子，把自己完完整整包裹起来，盖住里面的衣服。
你没有吵醒男孩，拿了笔，把“防空洞”的门打开。走到厕所，记了鬼画符，取了钥匙。
你回到“防空洞”，打开柜子取走日记本，把风衣脱下来，换上白外套。去办公室找那个女人。
“厕所里有具尸体。”你开门见山。
“你和我一起去。”
她叫人把尸体带走，说要给你签字。
你去“防空洞”拿出了你的小绿本子。
女人迅速给你签了名字，叫你立刻从电梯处消失。
你麻溜地收拾了书本，脱下白外套，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红裙子。
见女人出去了，你把红裙子拽下来，套在身上，掖在风衣里。
你来不及和男孩说再见，抱着夹杂着女孩日记本的书本，赤着脚奔向电梯。
这个时间的电梯，只有忙碌的，穿着白外套的人。
电梯停了。
外面，是满是游客的大山。
你被工作人员安排坐在缆车上，你看到了缆车上的摄像头，只能等缆车停稳，慢慢走下山。
你不知道该去哪，随意叫了一辆出租车，还没说目的地，便栽倒在后座上，沉沉睡去。
9
“悠悠，悠悠。起床了，老师叫你和晓龙两个实习生过去呢。”你的脸被人揪起一块。
“我不要去。”你在硬板床上翻了个身，脚重重打在铁柜上，你闭着眼呻吟起来，“我要在‘防空洞’过一辈子。”
“过一辈子怎么行？你的临床操作都学会了吗？”那人把你从床上推起来，“你好好学学，以后规培了你也要像我写病历、给病人做穿刺的。”
你睁开眼看她，嘟起嘴：“如果不是你，我才不学医呢。”
“算姐姐不好，让你来陪姐姐学医了。悠悠快去好不好？我知道悠悠很聪明，做每件事都会在脑子里推演好几次，很快就能解决的。”
你说好。从床上爬起来。女孩的黑眼圈很严重，比你瘦了好多。
昨天穿着红裙子吹蜡烛的女孩，回来被老师抓到，又忙到了半夜。
晓龙在“防空洞”门口等你。
你穿上写着自己名字的白大褂，和晓龙一起去找老师。
她叫你们坐电梯推着病人的床到楼上去做检查，做了CT，还要采血，把病人送回来还要取报告。
“哎，要是CT室还在这层就好了。”晓龙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推这个大家伙东跑西窜。”
“也不好。”你说，“那我们实习生就没有地方可以躲着了。你看我姐姐在这规培，累成什么样子。”
做CT检查的人很多，你们以重症的报告为理由插了好多病人的队伍，淋了一头数落。
送病人回病房后，你和晓龙为了取报告从白天又奔波到晚上。
“真的是，拿我们当驴用，我们还没毕业呢！”晓龙抱怨道。
姐姐还没回来，估计又被老师拿去当苦力了。
你喝了一大杯水，乖乖在狭小的房间里睡觉等姐姐回来。
半夜你被尿意憋醒，从硬板床坐起来。
姐姐没在床上，你觉得奇怪。
铁门留给姐姐没关，你小声地走出狭小的房间，不打扰在桌子上趴着睡觉的晓龙。
你一步一步走向厕所。
10
“您好，女士，醒一醒。”
警察把你推醒。
“女士，女士。”
“……”你朦胧着双眼，见是警察，立刻道，“不好意思警察叔叔。”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女士？”
“我叫李悠悠。”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学生，一个在医院实习的医学生。”
“好的李女士，您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司机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把你送到我们警局这里来了。”
警局？真的吗？
你环顾四周，“法治铸就平安”几个字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你站起来向司机鞠躬道谢。
红裙子从躲藏的风衣里露出一角，你的泪水终于憋不住涌了出来。
“这里，就很好。”
【完】
有声&娱乐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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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自杀后我失忆了，发现他被杀的录像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他局里设计的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