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自杀后我失忆了,发现他被杀的录像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他局里设计的一环

文摘   小说   2024-10-15 18:04   上海  

*图片来源网络

记忆设计师


作者


白雨,心灰意冷常有时,心火不灭亦是真



我是一名记忆设计师。

我的男友陆铭突然自杀身亡,警察怀疑是我杀人并伪造现场,可我却失忆了。

在又一次差点被人杀掉后,我决定找出真相。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所有的一切,一层又一层的圈套,竟是一场爱的告白。


  ●  ●

1.

我是一名记忆设计师。

就在昨天,我的男友陆铭自杀身亡。

而我,也昏倒在现场。

警方随后对我进行了一系列问讯和调查,怀疑我有可能是凶手,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失忆了。


2.

我失去了对男友的所有记忆,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现场。

就在我被怀疑撒谎时,一个警察敲开了审讯室的门,脸上的表情好像吃了屎。

他手里拿着一份来自医院的诊断报告,上面写着“患者具有选择性失忆症状,推测是受到强大刺激的大脑的自我保护”。

但这并没有彻底打消对我的怀疑,警方开始把重点放在我的职业上——记忆设计师。

进入22世纪以来,科技的飞速发展让人类文明尤其是生活方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乎全部的重复性机械式工作由机器取代,残留以及新兴发展的多为学术性研究和创造性私人服务式职业。而在这些职业中,当下最热门的,就是记忆设计师。

一个在当今的科技文明下,相对肉体的满足,让人在精神上和心灵上更能得到升华的专业。

当然,这也催生了一系列相应的审核制度,和无数地下手术的诞生。

陆铭死亡当天,我正是去了公司进行私人定制记忆手术的对接。

出于对被设计者的尊重,整个过程是在一个完全保密的环境下进行。当天除了人工智能的识别,不会有人接触到我。

我清晰地记得昨天除了回家部分以外的全部记忆,并详细地告诉了警方。

然而警察面对我的话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他们调来了测谎仪,在仪器的监督下确认我真的没有撒谎后,将我的个人资料推到面前,然后一脸严肃的告诉我,我并不是什么记忆设计师,只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工读生。

我的男友陆铭,才是真正的记忆设计师。


3.

我愣在当场,不可置信。

警察仔细观察我的反应,判断我大概率不是装的,于是认为我在刺激中除了失忆还混淆了自己和男友的身份,并虚构了一些记忆。

这样的情况让他们在我身上的调查暂时无法进行下去。

于是警方只能将我放了,并叮嘱我一旦想起些什么要及时通知他们。

可我却无法放过自己。

一时间不能接受。

我真的失忆了吗?


4.

在我的记忆里,我是一名记忆设计师。

我脑子里关于昨天去公司上班的记忆,从如何乘坐交通,到如何脸部识别进门,再到每一步在终端的操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程度的信息量难道也是我虚构出来的?

为了证实这一切,我立刻打了一辆空中飞的直奔公司。

由于记忆设计的私人定制性,这个行业没有特定的上下班时间,一般都是根据顾客预约的时间来定。所以一般情况下,哪怕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相互之间也未必见过面。

这对设计师本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以免他们的个人信息泄露,被一些不法分子抓去胁迫做手术。

但这也有弊端,那就是除系统外再无人作证。

“滴——记忆设计师012号认证成功,请通过!祝您新的一天工作愉快!”

当我成功完成了面部识别走进公司后,这一路的紧张不安终于变成一口气从胸口吁了出来。

我被系统成功认证足以说明警方对我的判断有误。

但为何警方会查不到我的就职记录?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房间里有那么一张和陆铭的合照,我甚至怀疑自己只是个无辜被吓晕在案发现场的路人。

鉴于我的记忆一时也无法恢复,便只能先回家休息放松一下心情。

这一觉醒来发生的事太多,我得慢慢捋捋。

走出公司的大门,一股热浪瞬间席卷全身,我被裹在夏日的高温中一时愈加的头重脚轻。

恍惚中,眼角的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等我再仔细看过去时,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想到身边刚刚死了一个人,我的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5.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记得忍不住的恶心头晕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接近凌晨。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我在这种安静里,也终于慢慢卸下了一整天的混乱和紧张,一度报废的大脑开始重新振作。

我的男友陆铭在我休息的时候诡异地吊死在一旁。

这不合逻辑。

对于一个想自杀的人来说,最后一刻难道不是想要独处吗?

警方也是对此有所怀疑,所以怀疑是我杀人并伪造现场。

但这也不合理啊!

哪有凶手这么大摇大摆在被害者旁边睡觉的?我虽然胆子不算小,但也没疯到如此地步。

“除非……”我在黑暗中眯起眼睛,“我把自己杀人的记忆消除了……”

这句低语好似惊雷炸响在耳边,我因这一可能性刷得白了脸。

我能想到的事,警察不可能没想到。他们根据我的口供应该第一时间就怀疑了我,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资料显示我不是记忆设计师,而我本人却能躲开社会系统的侦查刷脸进入公司。

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入侵了社会系统篡改了我的相关资料信息!能做到这种事的必然有强大的实力支持。

“难道我是公司秘密的地下记忆设计师?”对于自己猜测到的,我愈发惶惶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铭的死是否和这一切有关?

是偶然?还是警告?

我到底参与了什么!

一时间理不出更多思绪让我更加坐立不安,于是我干脆站起身走进案发的那间卧室。

警方拍照取证后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大部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相框便走了过去。也不知为何,这是我在家中能翻找到的我俩唯一的合影。

相片里,陆铭一手拿着书,一手搂着我,而我正半躺在他怀里,笑得一脸灿烂。

我低头看了半晌,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但对相片里的男人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他。

无奈地叹口气,我将相框随手扔进抽屉里。

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犹豫着重新转身拉开抽屉,瞪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相框的空间陷入沉思。

这个抽屉,一直是这么浅的么?

我把相框重新拿了出来,对着抽屉内侧的底部一阵探索,终于在后侧方摸到一处凹槽。

只听“咔哒”一声,底部木板随着扣动的机关被我整个掀了开来,露出下面纯黑的手提式记忆设计操作台。

我的大脑轰然炸响。

如果说刚刚那些还只是我个人的猜测,那这个手提式记忆操作台无异于是验证一切最好的证据。

我感到自己双膝发软,差一点就要跪到地上去。


6.

这一晚我陷入了一场极度混乱的梦里,醒来后汗水浸透了衣衫,却记不起一点具体的内容,只隐隐有种后怕的感觉。

我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脑袋里纷杂混乱,无论在想什么最后都只会奔着一个方向去——出于某些原因,我杀了陆铭,伪造了一切。

可这也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结论。

我甚至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快疯了,而这个死过人的房子也再也呆不下去了,于是逃一样的冲出了家门。

大脑放空地走在路上时,我感到一阵轻松。

不知走了多久,等意识回笼时,我发现自己无意识已经走出了很远,而此刻眼前的建筑看着好似还有些熟悉。

“哎!我记得你不是那个自杀的设计师女友吗!”一个面熟的人穿着制服从建筑中走出来,远远就看到了我。

这里居然是警局!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趁对方来不及反应转身就跑。

“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哎你跑什么!站住!别跑!”

我在一声声的叫喊中越发慌乱,听着身后逐渐接近的声音,一时慌不择路撞进一处暗巷里。

巷口只有一人宽,墙面布满管道和电线。

我晃动着身子,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挤进去不断往前探。身后的警官由于人高马大被拦在了巷口处,在他气得大声开骂时我终于用力挤出了巷子。

我来到了一处四周被高大破旧的建筑包围的平地,天光被遮挡着显得这里格外昏暗。

但我并不觉得恐惧,稍微缓了口气便开始寻找可以绕出去的路。不知为何,这种情况下我竟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或许也和我丢失的记忆有关吧。

摸索着绕了一小时后,我确认这里是市井区。

科技大力发展以来,社会贫富差距呈断层式不断拉大,城市便划分出了宽敞明亮充满各种高级科技的科世区和沿用落后科技楼房拥挤破旧的市井区。

而现在的市井区经过多年的内充修建,已经变得比迷宫还要复杂。

等我终于从弯弯绕绕的市井区转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但好在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没过多久我便转到了往家走的路上。

自从陆铭自杀的事件传开后,我家附近的居民这两天晚上都安分得很,没什么人出门。

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也舒了一口气。毕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人看我的眼神。

同情,怀疑,和恐惧。

折腾了一整天,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床上去睡大觉,我有预感今天一定能睡得很好。

就在我为此加紧步伐时,身后忽然有破风声传来。

“你他娘的小贱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7.

后背顿时一声闷响,同时连带着骨头大面积的阵痛。

我噗通跪了下去,还不等了解情况,狂暴的拳头便像雨点一样砸到身上。

“你是谁!救命!”我痛苦的躲闪着攻击,却根本无法起身,只能狼狈地在地上四肢并用地爬行。但还是被对方一把薅住头发,猛地扯了回去。

眼泪一下被激了出来,余光只能看到自己无助挥舞的双手,和不断远去的地面。

我被拖行了大概四五米,裤子被地面磨出一个大洞,能看到里面被同样磨得血迹斑斑的皮肤。

再被一个大力扔到墙面上后,我终于完全丧失了抵抗力,只能靠在墙上颤抖着喘息。

很快我就被对方单手抓住头发拎了起来,我费力地抬起眼皮,撞进一只布满血丝的狰狞老眼里,里面赤裸裸的疯狂杀意让我心底发凉。

“怎么,连你老子也认不得了?”

面前这个男人大约五六十岁,身上裹着脏兮兮的大衣,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胡茬。最让人发毛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

另一只眼睛的地方被头发胡乱挡着,但能隐隐看到下面是凹陷的黑洞。

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人看着我突然咧嘴笑了出来,连带着一股酒气:“这次,那小子可不会再来挡着了。”

话落,我眼睁睁看着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把刀子,可我此时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不准动!放下你手里的刀!”

“嘭——”不知道有谁朝着这边开了一枪,我就见一道光闪过,瞬间落到身边不到半米的墙上,随后不断散落着电流。

拎着我的男人啐了一声,随手将我甩出去,我的脑袋重重撞向墙面,然后整个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8.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我忍着全身的疼痛从病床上起身时,就看见那个审问我的警官正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听着一旁的医生讲话,最后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来是他救了我,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可那天袭击我的人到底是谁?

“你醒了!正好我有点事要问你。”警官瞥见了我,便立刻大步走过来。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你知道那天袭击你的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

警官看着我,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处损伤,完全是遭受暴打虐待的样子。而且那天对方已经掏出了刀,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

他俯下身,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他肯定会杀了你。”

我转过头躲过他的眼睛。

警官停了半晌,直起身继续说:“你肯定认出来他就是你的养父,但我不明白一个酗酒奸诈的赌徒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我可不信他这么一个人能对你有多好。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些别的什么?”

“……”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可心底却止不住的震惊。

那人竟然是我的养父?可我为何对他毫无记忆!

但我并没有对警官表达我的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里我觉得应该隐瞒这件事。

警官见我一直不说话,最后只能无奈留下一句“如果你想起什么,要及时告知警方”便走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在病床上坐了半晌,然后决定出院。

走出医院大门,我打了飞的,直奔家里。

如今刀已悬在头上,必须要弄清这所有的一切。


9.

我从抽屉里取出那台迷你记忆手术操作台,然后将这个纯黑的金属长方体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书桌上。

然后死死盯着它正中央——指纹识别锁。

如果它可以用我的指纹打开,那我之前的所有猜测都将得到证明。

毋庸置疑的证明。

可万一不能呢?

我抱着这最后一丝的幻想,像一个乞丐幻想自己可以中彩票一样虔诚地渴望着。

“识别失败!失败!失败!”我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将不住颤抖的手指盖上去。

“滴滴滴——启动成功!”

一声提示后,金属长方体开始机械化解构展开,不到十秒便重新组成一个带有迷你显示屏的操作台。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绝望一丝丝爬上我的脸。

忽然间,我猛的反应过来——刚刚的语音提示没有涉及识别提醒!

也就是说这台操作台并不是识别了我的身份,而是它根本没有设置密码!

为什么?这么私密又危险的东西,特意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却不设置密码?这台机器到底是不是我的?

可现下我已经无暇顾虑那些了。只要恢复记忆,就能知道真相了!

我赶紧从侧旁抽出电极导线链接到大脑上,十指翻飞熟悉而流畅地快速操作着一系列指令。

操作台运行速度非常快,我甚至隐隐可以听到内部机器的嗡鸣声。

数百个程序模块加载条相继完成后消失,屏幕上弹跳出最后的确认对话框。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确定。

漆黑的金属壳体立即从缝隙处露出丝丝蓝光,机体嗡鸣声逐渐增大,电流顺着导线一路延伸到我的脑部,我整个人在一阵小电流的麻痹后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昏昏沉沉中,仿佛有什么牵引着我的意识,带我进行一场场跨越时间的穿越。

我在不断被更新的回忆中,渐渐挣脱了那种好似相识却又陌生的违和感。

我想起了陆铭。


10.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有记忆起就跟着养父。

他是个抽烟喝酒赌博一样不落的烂男人,在他眼里我和一个小畜生没什么不同,但我比畜生多那么一点价值,就是带我乞讨的话一般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我拾着别人不穿的衣服像个野孩子一样长到十几岁,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身体还是正常发育,所以经常会因为衣服尺寸太小只能堪堪遮住腿根。

从某天开始,养父看我的眼神变了。以前都是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打开,后来却越来越喜欢贴近我。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以前去那些独居老女人家偷东西的时候见过。所以我故意躲得远远的。

但偶尔,我还是能捕捉到养父向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

于是我逃了,但不知哪里出了纰漏竟被养父发现并半路截住。

我被他压在身下声嘶力竭地抵抗,但根本敌不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的力气。

就在他的手即将伸到下面时,我竭力挣开另一只手,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直接伸手戳透了他一只眼睛。

血瞬间飙了出来,我看见养父双手捂住脸止不住地嚎叫。再低头看看手里还带着血肉的残渣,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哇的就吐了出来。

我吐得用力,鼻涕眼泪全喷了出来,根本不知道养父什么时候又站在了身后。

猛然间一股大力扼住我的脖子,我一下子憋红了脸无法呼吸。

“他娘的小畜生,老子宰了你!”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却还是能听出其中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我拼命地挣扎,肺像炸了一样疼,却仍然无法逃脱。手脚逐渐冰凉使不上力,大脑在缺氧中也开始晕沉。

我想我就要死了。

突然,一道带着电光的子弹“咻”得射进距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面上,然后电流炸开,映出一小片蓝光。

“从她身边滚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小巷的另一头悠悠飘过来。

我嗡嗡作响的耳朵迟钝地捕捉着这一切。

等到空气重新涌入肺里时,我咳得撕心裂肺,根本没注意到养父是怎么离开的。

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人叫陆铭,是一个不过刚20岁的大学生而已。而他用的那把电枪,竟然是自己随便做着玩的,他当时的专业其实是根本不相关的医科。

我没再回去,开始自己独立生活。

可养父自从被我戳瞎一只眼后便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有机会便要扑上来弄死我。

我一边打工一边躲他,却总有被逮到的时候。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我总能在这种时候遇到陆铭然后被他救下,我也便因此和他相熟了。

最后一次被陆铭救下时,他那天似乎心情格外不好,举着的枪看起来并不只是威胁,我注意到他准备扣下扳机的动作后,一下子用身体挡在枪口前。

“他死了,你就再也没有威胁了。”陆铭十分冷静地告知我。

我知道他是对的。

“但你是要治病救人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退让 。

我看得出他眼里的疑惑,但最终他还是放下枪,带我一起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女朋友。他教我读书,出钱让我上大学,极力给我最好的照顾。

有时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陆铭不以为意,他把我拉进怀里,用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你和我很像,所以你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更值得我喜欢。”

即使他的理由让我不解,我却没有理由不爱他。

我偶尔会在半夜惊醒,梦见来自养父的追杀。每当这时,陆铭便会将惊魂未定的我搂进怀里,用温暖的体温驱赶我噩梦的寒意。

再后来,他从医学改修记忆设计。他说他希望有一天能帮我彻底解决这个噩梦。

因此我爱他,爱他胜过这世间一切。

胜过我自己。

我把那张合影从抽屉里翻出来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疯狂的想念让我想抚摸照片上他的脸。可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响,我又将照片倒扣在了桌上。

我强迫自己冷静,决定开始重锊刚恢复的记忆。

正如警方之前说的那样,我并不是什么记忆设计师,陆铭才是。我之前关于自己的猜测全是错的。

包括我对自己杀人的猜测,陆铭不是我杀的。

而修改了我的记忆,却很有可能是他。

他是趁我睡着偷偷操作的。

我盯着倒扣的相框陷入迷茫:“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快,我便想到了原因。

陆铭修改我的记忆,结果仅仅是让我误会自己的身份去上班了。

而我之所以可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公司的系统是他黑的,他将我的信息替换了他自己的。

他大费周折做了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为了让我离开这里。

“你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对吗?”泪水再次模糊我的双眼。

“可你为何,要留我一个人……”

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11.

第二天,我顶着红肿的眼眶开始收拾行李。

陆铭已经不在了,而他最后的心愿是让我离开。我不忍心让他失望。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房间里属于陆铭的东西并不多,大都是他买给我的,而我只想带走有我俩共同记忆的东西。

收拾差不多后,我望着桌上的相框有些犹豫。

不知为何,我总是在那张照片上找不到陆铭的感觉。一番挣扎后,我还是放弃了。

或许陆铭让我离开就是为了让我开始新的生活呢。

最后,我的视线停在墙角沙发上摆放着的泰迪熊玩偶上。

这是陆铭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生日礼物。

那时我早已长大到不再憧憬玩偶的年纪,但陆铭还是买了回来,并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我没在家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陪你,它会好好帮我看着你的”。

陆铭为我弥补了那过去不曾拥有的、属于小女孩的幻想。

我不曾拥有的一切,他都一直在尽力帮我挽回。

鼻子很快就酸了起来,我慢慢走过去拿起了那只玩偶,然后用力抱进怀里。

我走过去,将玩偶拿了起来,发现其中一只眼睛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我爱的人真的不在了,而我仅能靠这些死物加以怀念。

我抬起头看着手里的熊,看着它就仿佛看着曾经的爱人。

突然,玩偶熊的左眼闪烁了一下。

我凑近仔细观察,最后干脆拿到灯下反复确认。

那里面居然有一个摄像头!

这会是谁留下的?

我看着手里的熊,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这让我立刻动手把摄像头拆了下来,然后将它的存储器接到电脑上,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播放。


12.

从视频上显示的时间看来,是陆铭出事前一晚安装的。

开头的一片黑暗和杂音过后,视频里出现了我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然后就是陆铭从旁边走到了镜头里。他默默注视着镜头,半响后开始说话。

“阿白,我是陆铭。等你醒来的时候应该不会记得我。

其实你的养父一直还在纠缠,我暗中警告和阻挡过几次,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死心。

所以我还是决定动手。

最近几天,我发现他又在跟踪你,所以设下了圈套。

我刚给你的晚饭里加了点安眠药,等下你会睡得很熟,我会帮你修改记忆让你穿我的制服代替我去上班。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两天你的养父就要有所行动了。我会悄悄解决所有的事,你不用担心。

但如果我失手了的话……”

他的声音停了下,清冷的神色里难得带点犹豫。我看着视频里的他,不知怎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我帮你做的记忆手术会让你忘了我,也忘了你的养父。如果你发现了这段视频可以交给警方,我想他们会逮捕到你养父,让他下半生都困在监狱里。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你可以走得远远的。用我输入给你的知识做一个记忆设计师,永远不再回来。”

之后的视频里便是陆铭对昏睡的我进行记忆手术,然后早上醒来的我迷迷糊糊穿好制服去上班,临走前还不忘偷亲一下陆铭让他等我下班回来。

可是陆铭没等到。

我看着视频里养父拿着刀冲进屋子,被陆铭出其不意放倒在地,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在陆铭一个大意时养父用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的陆铭从不断挣扎到最后的一动不动。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后面养父重新布置了现场,把陆铭伪造成自杀的样子,又抹去了家里的一切痕迹,随后离开。

我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泣不成声。


13.

抱着陆铭买给我的玩偶浑浑噩噩过了两天,那段视频一直在无间断的循环播放着。

我听着陆铭对我未来的安排,一次又一次。想着我和他在一起的点滴,每想一次,痛苦便深一分。

我在无限地折磨自己,也在这种折磨中,一遍遍加深恨意。

半夜的时候,我终于爬了起来,晃荡着无力的身体去冰箱找了些两天前的剩饭。

等到体力恢复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陆铭的计划很完美,只有一点疏忽——那就是被输入记忆设计知识的我有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

我把存有那段视频的存储器从电脑上拔下来,然后冲进了马桶。

关于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站在玄关前,我最后一次回望这个不到四十平的小屋。曾经的记忆让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现在却显得过于清冷了。

我转过头,将更深的寂寥留在门里。

陆铭的死,需要有人付出代价。只是在监狱里吃牢饭远远不够。

要由我亲手,为他降下惩罚。

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4.

越是贫穷的地方,赌场就越是繁盛。

得益于童年的记忆,我十分清楚市井区的地下赌场分布,几乎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养父时常光顾的那家。

破旧的地下厂房被探照灯照得恍如白日,里面人声鼎沸,无数大笑和哀嚎此起彼伏。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拿起麦克风敲了敲,被电流数倍放大的声音便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咳咳!注意啦!有位贵宾出钱送在场所有人,一杯酒!”

全场瞬间沸腾,一时间欢呼声口哨声把音响都压了下去。

马上有侍者服侍的人端着酒穿梭在全场,为每一个顾客送上一杯烈酒。

这酒一尝就知道价格不菲,立刻引起了多人哄抢,现场人潮拥挤顿时乱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角落一个脏乱的老男人在喝了一杯后没多久便晕了过去,随后被人架着从后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等养父再次醒来时,他人已经被我牢牢绑在废工厂的铁架床上。

我看着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怒火冲天的眼神,熟视无睹的将电极片贴上他的太阳穴。

他的嘴一早就被我拿破抹布堵住,所以现在只能不停发出“呜呜”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是在求饶,而是在大骂,所以不听也罢。

我一边冷静的操作着记忆操作台,一边用确保他听得清楚的声音给他讲解:“这是一个记忆操作台,等下我就要用它通过电流改写你的记忆。很荣幸吧?你这种人居然也能用上这种高端的科技。

至于修改的记忆内容呢,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有被割断手脚的肢体痛苦,被至亲背叛的精神痛苦,被拐卖遭受非人虐待等等,不过这对你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还特别添加了十大酷刑之类的片段,你放心我搜索的资料足够多,足够用来替换你过去所有的记忆。”

当我回头看着他笑得时候,头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愤怒的眼神后藏着的一丝惊恐。我看到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嘴角的笑意也因此变得更深了。

设置好一切后,我从地上拾起一小根木杈,然后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俯视着这个我曾经无力反抗也未曾刻意记恨的男人。

“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让我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我只恨自己当初天真,没能在陆铭动手前就杀了你。”

提到陆铭的名字,我的心口紧跟着一痛。再睁眼,脸上已是满溢的汹涌杀意。

“我才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地死掉!我给你编写的程序里加入了求生意识的烙印,这样即使你再痛不欲生,也会被本能支撑着活下去!”

话落我按下了终端的“确认”键。机器立即嗡鸣起来,大量信号伴随着蓝光输送到养父脑内。

因为我故意没有限制电流强度,所以他在强电流刺激下顿时陷入一种全身痉挛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人的意识是不清醒的,这是人体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因为一旦清醒就有可能陷入大脑记忆错乱,从而变成一个疯子。

而强烈的痛感,可以强行唤醒人的意识。

我看着全身颤抖口吐白沫的养父,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木杈,用力朝着他仅剩的一只眼狠狠扎了下去。

“额啊!——”

空荡荡的厂房里瞬间回荡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其中还夹杂着我满是恨意的诅咒。

“我就是要你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活着,让你的余生如坠地狱!”


15.

当我七拐八拐来到大路上时,才惊觉烈阳如火,我身上却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擦擦不存在的汗,准备打个空中飞的去最近的城市中转站。

我准备离开这里,就像陆铭说的那样。我一直都很听他的话,所以这次也一样。

而正当我准备招手时,一辆警车默默停在了我的身前。

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清俊的警官,是我没见过的。

“上车。”他的声音冷冷清清。

我虽然不想,但还是坐了上去。

警车启动,瞬间以音速开了出去。

我坐在副驾的位置,手偷偷伸进包里,抓住陆铭自制的那把枪。

冷静片刻,才开口,“警察找我有什么事?”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小幅度的扭过头,看了看我,又把目光下移,瞥了眼我的包,最后轻笑一声:“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我抓紧手里的枪,愈加警惕起来:“你是谁!”

他并不看我,只是一边操控着车提速,一边淡淡开腔:“我说过,你和我很像。”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心里涌上无数的怀疑。这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绝对属于看一眼就不会忘的类型,然而对于面前这张脸,我毫无印象。

可他说出来的话,这世上除了陆铭和我再没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开始讲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天资聪颖的小男孩,因为头脑好所以一直被父母送到各个机构去做测试,然后他的父母便趁机赚取各机构想要争取他而付的钱。

但后来有一天,小男孩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于是他变成由大他将近一轮的亲哥哥抚养。

哥哥其实一直不满和嫉妒自己这个弟弟,于是借此机会虐待小男孩,甚至变本加厉利用他的天赋为自己赚钱,然后拿着这钱吃喝嫖赌。

小男孩由于年幼弱小暂时无法反抗,所以一直默默隐忍。

后来他成功考入一流医科大学,接触各种药物结构和使用方法,在海量的资料里了解和掌握了数十种可以不被人发现就能将人置之死地的方法。

但这还不够,因为他很快意识到就这样让对方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足以令自己泄愤。于是他自己做了一把枪,并构思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而正当他准备行动的那天,他出于偶然救下了一个女孩。

虽然他学的是医,但他的目的一直是想要杀掉某人。而阴差阳错的,他头一次体验到救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想弄清楚,所以推迟了行动。

后来,他又巧合地救了女孩几次。

他发现女孩的境遇和自己非常相似,但女孩并未想过报复,还阻止了他。

他觉得她蠢。这么蠢的人,在那样的境地下,一定活不下去。所以带走了她。

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他发觉女孩的蠢不是蠢,是良善。他忍不住想保护它,也忍不住想要摧毁它。

但后来,他发现他或许比自己想的要在意女孩的多。

他知道女孩时常在夜晚因为从前的阴影而惊醒再难成眠,在他问询时还强撑着一副笑脸说没关系,每当这时他便默默抱紧女孩,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陪她一起熬到天明。

再后来,他改变了自己的进修方向,从医学转到记忆设计,他想通过记忆修改彻底消除女孩的阴影。

直到他的哥哥再次找到他,并用女孩威胁他。

本来渐渐打算放弃复仇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又恰逢发现女孩养父跟踪女孩的踪迹,一个计划便迅速在脑内成型……

他用药迷昏了他的哥哥,给他做了记忆手术,让他哥哥误以为自己是陆铭,并代替本来的陆铭行动。

随后他用当初学医接触的关系伪造了哥哥的死亡证明,以亲属的身份将哥哥销户,如此便彻底坐实了他哥哥“陆铭”的身份。而他本人则实现了“人间蒸发”。

为了保护女孩,他黑进公司系统篡改了自己的数据,同时他给女孩也做了记忆手术,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记忆设计师,从而用正当理由躲出那个家。

他和他哥哥毕竟是血缘至亲,本就十分相似,用来糊弄过没碰过几次面的养父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如他所料那般,养父杀了他哥哥,而他让“陆铭”布置在家里的摄像头拍下了所有的证据。

这样一来,所有麻烦就都结束了,堪称完美。

至于女孩会用自己修改的记忆找回曾经的记忆也是他留的一个线索。

他说过,他想保护它。

也想摧毁它。


16.

“所以你是……陆铭?”

当我终于喊出这个名字时,一直盘旋心底的那份隐秘的违和感终于消失了。

身边的男人轻轻勾起嘴角:“好久不见,阿白。”

我盯着他,最近渐渐放松了身体。我知道,他没说谎。

但我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真相,我该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陆铭打破了僵局,可他随之而来的话,让我吃一惊。

“阿白,你会恨我吗。”

这完全不像陆铭会说出的话。记忆里他从来都冷冷清清,说出一些看似轻飘飘无所谓,实际上态度十分确定的内容。

像这种带有犹疑的语气,从没出现过。

正当我又开始警惕时,陆铭瞟了我一眼,随后无奈叹气:“我说过,我比自己想的要更在意你。”

我愣住,这无疑是一种告白。

我想起以前陆铭总是喜欢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靠着一个小灯读书。灯光把他的样子打得有些模糊,他一手支着下巴,头微低着,全神贯注的样子很是让我迷恋。

有时他会把我抱过去,让我窝进他怀里,然后用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拉着我的手放在书页上,用清冷却温柔的嗓音给我讲那些和记忆设计相关的专业知识。

我也是因此才想成为一名记忆设计师的。

记忆里的印象逐渐与眼前人相结合,我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我不会恨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这次轮到陆铭露出略有意外的表情。

我看着他,终于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来。

这个世界于我来讲本就什么都不是,陆铭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爱他,爱到接受他的所有,爱到不惜为他违背自己的原则。

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大概也比自己想的要更爱他。

我们两个彼此彼此,不知道到底谁才更疯一点。

陆铭和我相视一笑,警车持续加速,好像迫不及待要开往那崭新的人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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