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作者：@野比赫迪拉
十四章
经过数日跋涉，三人终于抵达了距离风之渊最近的城镇。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遮在斗篷下面，穿过城中的繁华地段，来到了镇子里的酒馆。这个城镇不大，可是酒馆却着实不小。因为靠近风之渊的缘故，很多准战士都会选择这里落脚。
凯因他们在酒馆的公用告示栏上贴了一张「购买风之渊进入情报」的告示，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进入过风之渊的人很多，购买这种情报不会花费太多刻印。
持有情报的家伙很快出现了。那个准战士穿着简单的防具，将一个空杯子扣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那是凯因告示上写明的联络信号。
诺克兰凑到了那个准战士旁边，凯因则继续关注着其他准战士的动向。
这种情报的真假验证起来很容易，只需要多找几个人核对一下问题的答案就可以了。在诺克兰与第一个人交谈的时候，凯因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倒扣了杯子的家伙。
凯因和诺克兰确认了自己得到的情报之后，便将说好的刻印转移给了两人。
「花了几个？」诺克兰坐回到艾希娅身边以后问凯因。
看到凯因比出了「八」的，诺克兰得意的笑了，「我只花了七个。」
凯因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怎么样？我们进入风之渊？」艾希娅一脸期待。
「附近的树林里可以找到一棵风神木，用它的枝干可以劈开风之渊的结界。」凯因说。
「这么轻松？」
「没有那么简单，」诺克兰接道，「进入结界以后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试炼。」
「啊？！好烦啊！最恶心试炼这种东西了！」艾希娅趴倒在了桌子上，一双腿赌气似的在桌子下面胡乱踢了两下，凯因连忙拉着椅子挪开了自己的腿，而诺克兰捂着膝盖从座位滑到了地上，痛的连嘶凉气——被金属靴子踢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永生世界的试炼与能量等级或者战斗技巧没有任何关系，它们考验的往往是人本身的意志力、决断力甚至智力。艾希娅就曾经遇到过在火海中玩拼图的试炼，从那以后她便对试炼深恶痛绝。
诺克兰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勉强坐回到椅子上，艾希娅看着他大笑不止。诺克兰愤怒地去捏她的脸，却被她在手上咬了一口。
「别闹了！现在时间还不晚，赶紧动身，天黑前就能进入风之渊。」凯因把自己塞到他们中间，用力推着两个人的脑袋，把他们勉强分开。
「不！」艾希娅的眼里含着泪水，用力揉着被诺克兰捏红的脸颊，「都在野外睡了那么多天了！我今晚必须睡床！睡床！」
「风之渊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趁现在养足精神比较重要。」诺克兰呲牙咧嘴地搓着手上的牙印。
凯因点点头，然后松开了手。下一秒钟，另外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
这个样子不被人盯上才怪。凯因无奈着拉着他们的斗篷向外面走去，诺克兰一边踉踉跄跄的倒退一边擦拭着泼在脸上的水，艾希娅则像小猫一样疯狂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
风神木并不难找，风之渊外围的树林中也没有魔物活动的迹象。三个人只用不到半天就来到了它跟前。唯一的问题是，守护着那棵树的是一头相当强大的风兽，三个人不得不多费了一番功夫将它干掉。
「以防万一，每个人都折两根吧。」凯因看着面前巨大的风神木说道。这棵树远比想象中要大，多折几根树枝不会有多大影响。
三人拿到枝桠之后开始向风之渊进发。在途中，另外六只风兽突然蹿出来向他们发动了袭击。那六只风兽实力远逊于先前那只，战斗结束的很快，然而还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又有六只魔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这些家伙是不是根本杀不完啊？」诺克兰一剑剖开自己面前那头风兽的脑袋，转头喊道。
「先前树林里根本没有魔物，现在突然出来这么多，一定有问题！」凯因说。
「一次六只……」艾希娅一边与风兽周旋一边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折了风神木的六根树枝？」
这个假设很有说服力，于是三个人不再继续浪费能量在这些家伙身上。他们加速甩开风兽，开始向结界方向急速飞行。
风之渊入口处的结界很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闪着白光的符文在结界壁上若隐若现。
「风之渊里面见！别在试炼里把命丢了！」凯因大声喊道。
「放心吧！」艾希娅紧跟在他身后。
「你这混蛋，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凯因将能量灌注在枝桠上，借着飞行的速度将它用力挥向结界。一道光门从结界上破开，在它关闭之前，三个人像利箭一样窜了进去。
试炼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混沌，谁也不知道在里面会碰上什么。在凯因看来，所有试炼都只不过是无阖维尔玩弄大家的游戏。根据受试者的运气，有可能碰上一分钟之内就可以达成的试炼。也有可能不得不付出一半的的刻印作为代价。
不过无阖维尔至少还有些许仁慈。在试炼空间受到的任何伤害，都可以在试炼结束之后全部恢复。否则，艾希娅一身近乎完美的皮肤早就在那场火海试炼中毁掉了，这也是她非常厌恶试炼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记起自己皮肤被烧焦的样子。
一道白光闪过，只是一眨眼，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凯因向周围扫视了一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异常空旷的环境，除了地面上生长的杂草，凯因没有看到没有任何标志物。他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迈开步子，试图尽快弄清这次试炼的内容。
「这么快就见面了，凯因·雷依诺恩。」
当身后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凯因立刻拔出了剑。他回过头去，然后吓了一跳。
「‘王’！？那欧·阿卡梅隆！？」
凯因起初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王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那不过是无阖维尔做出的一个投影人物。
「试炼的目的？」他向那个投影人物说出一个关键词。
「呵呵，你是不是认为，我是无阖维尔做出来的投影人物？」那欧微笑着。
「不用骗我，我当然知道。」
虽然这样说着，但凯因不得不承认，那欧神情看起来非常熟悉，他甚至有了一点点动摇。
「令你失望了，我并非是投影人物。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请求了无阖维尔，让他给了我一个杀你的机会。」那欧的微笑消失了，他的语气变得陌生起来。
「胡说八道！不用再演戏了，这个试炼到底是什么！？」凯因对着那欧大叫起来。
然而那欧没有回应他的吼叫。就像凯因记忆中一样，王的脸上只有沉静。
「在带着你回王都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注意你的眼神。你知道自己的眼神有着怎样的含义么？或许你连自己都不清楚，但我看得出来，你想复仇，你想杀死我。」
「你在说什么的！？」凯因愤怒地吼道，「如果我要杀你，为什么最后还要带着你一起跑！？」
「因为你所仇恨的，不是作为个体的我，而是整个里林的枷锁，你所想毁灭的也正是那些可以随便决定你命运的规则。在你得到力量之前，我必须杀了你。只不过，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所以才会等到现在。」
「胡扯！你只是个投影！你根本没有资格推断我的想法！」
「你相信与否并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至少知道自己因何而死。现在，举起你的剑面对我，你能做到么？」
厚重的触探夹杂着战意轰击过来，那是那欧·阿卡梅隆的触探，真实的令人无法回避。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就凭你单方面的猜测！？」
「你现在距离成为战士差的太远了……你打算用你的废话击败我？还是手里的剑！？」那欧大吼一声，狂暴的灰色能量像当初凯因所见过的一样爆发出来。
没来得及提升足够能量的凯因被瞬间吹飞到空中。他急促地喘息着，地面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坑，炽热的气流将扭曲着四周的景像，空气在能量压缩下发出咯吱作响声。那欧漂浮在大坑中央，头发仿佛燃烧一般有节奏的舞动着。
那个人与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强大的能量曾经是作为保护自己的羽翼而存在的。如今站在那欧·阿卡梅隆的对立面，凯因才发觉对方的力量比记忆中的更加恐怖。
他已无暇分辨那是否是假的那欧·阿卡梅隆，因为濒临死亡的感觉在此时此刻真实无虚。
不行，根本赢不了……凯因的手疯狂地发抖，他想遍了所有的攻击方式，但那些技巧在王的眼中就像渣滓一样不值一提。他想立刻转身逃走，但浑身的肌肉都已经不听使唤。
「对不起，凯因·雷依诺恩。」那欧轻轻甩了一下手中的佩剑，剑上强大的能量在地面上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冲了过来。
仿佛两人之间所有的空气都压了过来，心中的绝望呼啸着将凯因淹没。
深埋在记忆中的无助感破土而出。在洛特镇，在去往王都的路上，在漆黑之阵脚下……原以为已经被磨灭的疤痕突然剧烈作痛。
绝望……可是……正是为了不再绝望而站在这里……我得到了力量么？我的力量根本不够……可是我不想再体验这种绝望，我的力量可以做到么？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到底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
那根本与力量无关……总会绝望的……除非睁开眼睛，面对对手……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当做希望……在绝望之海呼吸……睁开眼睛……
哪怕对方是王，哪怕对方是那欧·阿卡梅隆。
当凯因狂吼着将手中的剑劈向对手的一瞬间，他从试炼空间掉了出来。
「怎么用了这么久啊？太弱啦！」艾希娅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仿佛从天而降的解脱。
凯因坐在地上，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狂抖。他感到手上有些湿，于是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扣入掌心，满手是血。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那是什么试炼？」诺克兰连忙凑到他身边。
凯因用力喘着气，他看着诺克兰，试图让时间来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与杀意。但是他失败了，能量不断从他发抖的身体溢出。
「你、你别……」诺克兰还没来得开口，就被艾希娅一把拉开。
凯因大吼着爆发出了所有的能量。诺克兰和艾希娅不得不撑起护罩防御。
倾泻的能量迅速带走了他的体力。发泄完毕的凯因从空中落了下来，无力地跪坐到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被无阖维尔玩弄了。可是那个试炼空间里的那欧太过逼真，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和凯因印象中的王一模一样。
有些话语，从自己深深仰慕的人嘴里说出来，拥有着无法抗拒的重量。
他现在可百分之百确定那个那欧只是投影，而这个试炼只不过是用来测试勇气的工具。可是凯因心中的某些地方已经发生了颠覆。
无论得到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要有人比自己更强，自己就仍然会遇到那种绝望。那意味着，绝望无法被自己的力量剿灭。
凯因紧紧捏着自己的剑柄，牙齿将嘴唇咬出血痕。
然而，最令他不安的并不是刺入心中的绝望。而是无阖维尔制造的投影人物所说的话。
无阖维尔的能力完全超出了凯因的认知。投影人物的表现已经证明，无阖维尔清楚地掌握着自己与那欧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仿佛无所不知的神。
可如果无阖维尔真的能够洞悉一切，那么投影人物口中的仇恨与毁灭，或许真的藏在心中某个地方。
因为凯因很清楚，在那欧当着自己的面抛出那枚硬币之时，自己内心曾经翻腾过什么样的情绪。如果真的拥有能够与王抗衡的力量，那个时候自己绝不会安静地等待那欧决定自己的命运。
那欧在后面所做的一切最终抹平了凯因的愤懑，但无阖维尔却以一场试炼揭露了一个现实——他可以守护你，就可以毁灭你。
剧烈的动摇之中，狂躁的黑色淤泥喷涌而出。
「凯因！振作点儿！」在模糊而混乱的思绪中，凯因听到了艾希娅的声音。
她跪在地上，用双手捧起他的脸，焦急地看着他。
凯因在下意识中一把将她推开。
拯救我的人同样可以变成戕害我的人，那么彼此之间的信赖有什么意义？什么才是真实的？现在亲密无间的同伴，是不是也会在某一日骤然反目？
无阖维尔注入心脏的念头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理智。
然而当凯因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艾希娅的脸。那张熟悉的面颊上游动着惊讶和委屈，还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关心。
或许一切都是虚假的……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们。
艾希娅目瞪口呆地被凯因抱在了怀中，脸上的悲哀和委屈慢慢消散了。她轻轻拍了拍凯因的后背，说：「不要害怕。」
「对不起。」凯因呢喃着。
「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特别混蛋。」艾希娅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掏出绷带，温柔地帮凯因包扎了手。
站在一边的诺克兰握住凯因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却什么也没说。
他根本没必要开口，因为凯因能够感觉到，诺克兰的手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那仿佛是在说，我希望可以将这些力量全部传递给你。
谢谢你们能够接纳一个混蛋的存在……
为了给凯因留出时间恢复能量，三个人在风之渊入口处不远找了一个隐蔽的树丛。诺克兰在外围试着挑战了一下外围魔物的强度，然后带着一脸苦恼的表情撤了回来。
「根据以前的情报，魔风的活动范围在风王领地的另外一个侧，必须绕过风王殿才能找到它们。我想，一路上不遇到攻击是根本不可能的，风属性魔物动作灵活多变，想要甩掉它们非常困难，我现在根本想不到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的办法。」
「高速穿过那些区域怎么样？」凯因试着提出一个设想。
「不行。那些家伙速度并不比我们差太多，只要飞上一会儿就会在屁股后面挂上一大群魔兽。而且风之渊太大了，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持全速行进。」诺克兰立刻否定了他的念头。
「那就把所有遇上的魔物都杀光！」艾希娅说。
「我们根本不知道能遇上多少麻烦，而且这里肯定有比刚才那些风兽更强的怪物。」诺克兰再次摇头。
「我有个想法。」凯因缓缓说，「艾希娅，你现在会使用几种束缚法阵？」
「单体束缚法式倒是有五种，但规模大一点的法阵只有两种。」
「我见过你用过一种能够断绝视觉的法阵，那个现在还能用么？」
「当然能，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高速突破，聚集了一定数量的魔物就用那个法阵挡它们一下，趁机脱离它们的战斗范围。等到它们走掉之后，再进行第二次突破。」
艾希娅摇了摇头，「不行，我的魔力没有诺克兰那么多，你知道的，我更擅长近身战。那个法阵我一天最多只能释放三次。」
「别忘了我们有弧光魔力结晶。」诺克兰。
「只有十七枚啊……仅仅为了赶路，值得么？我觉得除了魔风之牙以外，在这里很难得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了。」艾希娅不情不愿地说。
「我认为值得。魔风之牙是我们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且，帕克加集团不可能带走所有弧光魔力结晶，我们还可以再回去阿拉曼洞穴碰碰运气。」
「再杀一次那个无限重生的遗迹守护者？饶了我吧……」诺克兰长叹一口气。
「你们还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只能这么做了。」凯因盯着自己的伙伴们说。
无法反驳，诺克兰和艾希娅只好点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结界被破开的声音。
三人立刻压低身形向入口那边望去。结界上留下了一道被切开的痕迹，虽然还没有人现身，但那意味着已经有人进入了试炼空间。
在不清楚这些人身份的情况下，继续前进等于把未知的危险留在背后。那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于是三人一致决定等这些人离开之后再出发。
他们刚刚打定主意，能量洞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一群准战士陆续从里面跃了出来。
「他们最慢的也只用了三分钟……」诺克兰忍不住小声说。
当第十个人从试炼中脱离之后，他们立刻开始前进，看起来那就是他们的全部成员。
从武器和装备上看，那些人的战斗水平绝对不差。虽然里面有三个家伙的装束很普通，但有理由相信，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肯定藏有高级饰品。
另外七个人都穿着精致而厚重的铠甲。所有人都知道，那种程度的防具会极大的影响速度，只有拥有强大能量的家伙才会选择那种东西——他们自己的能量加速足以弥补那个缺点。
「走在第三位的是寂静联盟的首领，我以前从远处看见过。」 凯因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认出了其中一个。
寂静联盟在这个永生世界非常出名，他们的首领毫无疑问是非常厉害的怪物级准战士。
「那个穿着皮甲的不起眼的家伙，看到没！他是上一届格斗大赛的亚军！！」艾希娅差点喊出声。
「我认识两个，一个是排名第三的罗法福特帮的首席，另一个是【空言】毕尔达……」诺克兰沉声说。
「【空言】？！」凯因皱起了眉头，「那个以高级装备和情报为佣金的著名杀手？」
「没错……从来没有让承诺落空过的杀手，【空言】毕尔达。」诺克兰咬着嘴唇说。
虽然猎杀者们算是全体准战士的公敌，但他们仍然有着自己的势力作为依靠。而杀手就不一样了，这种人非常少。作为杀手的【空言】毕尔达能存在于在这个世界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强大到根本没人试图去找他的麻烦。他总是能从各种针对他的包围中脱身，然后在对手落单之时夺取他的性命。
「【空言】怎么会和那些怪物混在一起？」艾希娅不解地问。
「【空言】本身就是一个超级怪物，看来这一次他们要有大动作了。」凯因轻轻说。
「不会是风王吧……」诺克兰下意识地说出一个答案。
「非常有可能。」凯因点点头。
「我们趁他们不注意跟过去吧！说不定能捞到什么好处！」艾希娅一脸兴奋地说。
「我们只会被他们剁成肉酱……」诺克兰冷笑一声。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要避免除此之外的一切麻烦，你们是不是忘了！」凯因皱着眉头说。
「别那么凶巴巴地看着我，我只是提一下而已，不同意就算了。」艾希娅撇了撇嘴。
「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得到了额外的优待……」诺克兰看着那些家伙们消失的方向，「弧光魔力结晶可以省下来了。」
只要牢牢跟住这群家伙，挡路的魔物就不会是问题了。
那十个家伙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一路上的魔物几乎没有一个能挡下他们瞬间的攻击。而完全没有魔物阻拦的三人竟然要半全力飞行才能勉强保持距离。
从一路上被杀死的魔物的尸体来看，对方只有一个人在处理这些碍事的东西，因为那些伤口看起来全都一个样子——干净利落的被砍掉脑袋。
大概半个小时后，前面队伍处理魔兽的位置已经换了人。那个家伙的手法粗暴而迅速，地上魔物的尸体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只有高密度的能量轰击才能产生这种效果。
令三人更加震惊的是，甚至连人形的风之守卫都出现了，那些家伙们的行进速度仍然没有受到影响。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垃圾处理员」之前根本没有用全力。
三个人的心态逐渐从占了便宜的愉快转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痛苦。能量的消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判，既要跟住对方的速度，又要仔细控制能量外溢避免被发现，这无异于一场艰难的考验。
「终于停下来了……」凯因气喘吁吁地从空中降了下来。远处的十个能量团已经停止了前进，三个人蹑手蹑脚地朝他们摸了过去。
能量消耗极大，但好在这里距离风王殿已经很近。
「他们简直不是人！」艾希娅咬牙切齿地说，「一个个都像能量储蓄塔一样，他们的能量是用不完的么！？」
「那边已经开始吃东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他们应该会进到风王殿里面，后面的路程只能靠我们自己。」诺克兰说。
他的建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凯因和艾希娅已经掏出应急口粮大口啃了起来。
他们一边恢复能量，一边时不时透过树林向远处的十人团队瞄上几眼。风王殿周围的魔物和入口处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如果不跟紧那支队伍会很容易会陷入苦战。
然而事情完全不像预计中那么顺利，只不过走了一下神，对方的队伍竟然就这么不见了。三个人立刻起身向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可是等他们冲到那片空地的时候却发现十人团队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可坏了！」艾希娅嘟囔着。
「我一直看着这边，他们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诺克兰说。
「谁告诉你们我们走了，小子？」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把三个人浇了个冰凉。地上亮起了一个法阵，那十个家伙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呈扇形把三个浑身僵硬的家伙围住，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友好的意思。
「为什么跟着我们？」那个寂静联盟的首领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
「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跟在后面？」诺克兰手在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那样做除了让心里多出一些虚假的安全感，不会有任何意义。
「小子，现在是我们在问你问题，轮不到你来问我们。」对面一个人大声嘲弄道。
不过还没等诺克兰说话，寂静联盟的首领竟然回答了他。
「是。我们同伴中有对能量感应特别敏感的，你们用了太多能量，发现你们很容易。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
寂静联盟的首领看上去非常冷酷。但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并不那么让人感到难受。不像他身边的其他九个同伴，凯因他们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气。
凯因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挑战对方的耐心：「我们要去里面找点东西，跟在你们后面可以省去很多被怪物纠缠的时间。」
「放屁！」一个穿着淡蓝色魔力铠甲的家伙叫道，「就这么巧？你们要找的东西恰好就在我们的方向上？用这种理由糊弄我们，信不信我们把你们的手脚全都砍了？」
「别和他们废话了，赛伦斯，杀了他们吧。」另一个人不耐烦地说。
「那不符合我的原则，」寂静联盟的首领对那个人说，然后他再一次扫视了面前的三个人，「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猎杀者还是恩格尔集团？」
恩格尔集团是这个世界势力最强大的组织之一，如果单纯论人数的话没有其他团体能够超过他们。
「就像我的同伴刚才说的，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方向。如果想动手就开始吧，不要找那么多理由！」凯因闷声说。
凯因非常厌恶被人质问的感觉。他早就想拔剑了，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同伴。
「唉……我倒是觉得，他们不是在特意跟踪我们。看他们的实力就知道。那两个小子大概只有偏上的水准，那个女的最多比他们强一点点。这样冒冒失失的，明显是临时想出的点子。」
这时候【空言】毕尔达突然说话了。通过细节判断对方的实力是杀手最擅长的事情，他的猜测基本正确。但令凯因意外的是，他说出的话充满人情味。因为在凯因印象中，一个杀手应该更加冰冷。
「可是，看上去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了。」旁边另一个人说。
「你们是想打风王的主意吧？」诺克兰没有装糊涂。现在的情形下，敞开说话更有效。
「你们应该清楚，我们这次行动的危险很高。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妨碍我们。所以你们应该理解，为什么我们会产生有杀掉你们的想法。」 那个人坦诚的话语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赛伦斯，你决定吧，我们是你召集起来的，拿出点儿领袖的样子。」另一个人说。
「我们不能把威胁置之不理，所以必须要打一场了。」赛伦斯对凯因他们说，「放心，我们不会以多欺少。」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我来吧……」【空言】毕尔达向前一步，「你们三个最好一起上。虽然看起来有些轻视你们，但你们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的。」
「能和【空言】作战是一种荣幸。虽然知道打不过你，可是我们毕竟是要成为战士的人，」诺克兰将凯因和艾希娅拦在身后，自己走上前去，「我一个人上，你们不要插手。」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凯因一把拉住他，「现在这个时候可由不得的任性！」
「废话真多。」【空言】打断了凯因，然后对诺克兰露出微笑，「小子，你打定主意了么？」
「不行，诺克兰！别忘了他是谁！」艾希娅也大声对诺克兰叫道。
「他自己都决定了，你们瞎叫什么。」【空言】不耐烦地将双手一扣，嘴里默念了一句咒语。一道半圆形能量壁从地面升起，将诺克兰和他单独隔了出来。
凯因和艾希娅被能量壁震得向后退去，诺克兰扭过头，对他们露出了安慰性的笑容。
事到如今，相信自己的同伴就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空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诺克兰：「你知不知道，执意玩一对一却拿不出令我满意的实力的话，对我是一种侮辱。」
诺克兰没有再说话，他开始提升能量，与此同时努力控制着提升速度避免能量溢出。
「准备工作做得不错。你应该是喜欢研究战技的那类人，我没说错吧？」空言说。
「这可是和大名鼎鼎的【空言】单挑，必须要做到最好啊。」诺克兰僵硬地笑了笑。
「嗯，希望这次的战斗能让你有些收获。」空言收回微笑，也开始提升能量。
相较之下差距非常明显。对方提升力量的过程中没有浪费一丝能量，而速度却是诺克兰的数倍，浑然一体的战斗准备过程看起来非常舒服。
「你不是打算让我先进攻吧？」空言拔出自己的剑，对诺克兰歪了歪头。
诺克兰没有犹豫，他放弃能量加速直接奔向了自己的对手。
诺克兰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单纯的将武器附加能量，而是将能量聚集在了刃上。看到诺克兰武器上的那并不均匀的能量附加分布，空言点了点头。
「战意十足，加两分。」空言的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从容地挡住了诺克兰的第一击。他用些许能量震开了诺克兰，没有移动。
诺克兰稳住身体之后，以局部能量加速的方式将武器挥了过去。
这一次空言毕尔达没有格挡，他在对方的武器击中自己之前做了躲闪。
诺克兰没有停顿，他加快了攻击速度，能量加速也逐渐提升起来。
可无论是横砍还是纵劈，诺克兰用尽了所有剑招却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对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超乎他判断的水准，只要有效地利用局部加速辅助闪避动作，就完全不需要耗费能量移动整个身体。
虽然没有击中过对方，但诺克兰的脸上仍然充满了兴奋。他的嘴微微蠕动起来的时候，凯因知道他要发动真正的进攻了。
以手臂作为遮掩，诺克兰召唤的火球在挥剑之后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空言为了躲避火球的袭击不得不向后窜开，诺克兰也做了急速后撤，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大。
借助这个机会，诺克兰不停地做着手印，十多枚火球围绕在了他的身周。
诺克兰带着火球一起冲向了对方，其中三枚从侧面攻向空言，他的剑紧随其后发动追击。空言放弃躲闪选择用武器格挡，能量碰撞产生的溅射弄得地面支离破碎起来，整个树林都回荡起了砰砰的能量撞击声。
「做得不错。」防御中的空言突然说了一句话。
他单手抓着武器，带着诺克兰的剑向侧面画了一个弧线。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推出去，手中爆出的能量直击诺克兰胸口。
诺克兰双手护在胸前聚集能量将这一击挡了下来，短短一次动作停滞，紧接着就是空言暴风骤雨一样的狂攻。
为了摆脱空言的追击，诺克兰不得不用瞬间能量加速做出各种不规则的变相，又放出大量火球进行截击。可是空言的攻击频率几乎没有受到干扰，他用高速切击将火球击溃，死死咬住了诺克兰的行动轨迹。
诺克兰在对方拦截自己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作着格挡，他仍然试图以加速乱窜的方式回避着与空言的正面交锋。
在凯因看来，诺克兰是在尽量避免与对方的武器直接接触，因为能量的等级差距非常明显。正是因为他知道身体局部的速度无法躲闪对方的攻击，才会选择瞬间加速。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继续这样一味乱窜，能量就会很快耗尽，而胜利的机会也会变得越来越渺茫。
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准备正面交战，空言立刻停止了追击。他爆出一些能量跃到高处，向诺克兰射出了速度极高的能量球。那些能量球像暴雨一样向诺克兰笼罩过去，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引发了剧烈爆炸。
爆炸所产生的尘土遮盖了大家的视线，能量弹沿着诺克兰急窜的方向画出一道弧线。尘土中传来了能量罩极其不稳定的嗡嗡声，诺克兰防御已经濒临崩溃。
果然，诺克兰在几秒之后将能量罩向外炸开，他猛地窜向浮在空中的空言。空言嘴角微翘，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喝！！」
当两个人的兵器在空中对接的时候，空言的武器爆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诺克兰根本挡不住这种攻击，他被炸得向地面落去。
落地前诺克兰用大量能量做了缓冲，勉强没有受重伤。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空言已经从空中俯冲下来。他反手将剑拿在手里，剑尖直指诺克兰胸口，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就在凯因和艾希娅忍不住要出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诺克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的身下出现一个法阵，一阵强光暴开，粗大的能量柱向空言直冲而起。
空言立刻减速规避，可是那个能量柱却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躲开的。它锁定了空言的位置，朝着他躲闪的方向砸了过去。
空言的躲闪动作给他创造出了足够的防御空间，他在左手上聚集了高浓度的防御能量，直接顶住了砸向他的能量柱。能量在挤压之下四散飞射，带着刺耳的尖啸。
然而在能量柱的攻击失效之前，诺克兰已经逼在了他的后面。
诺克兰浑身是伤，他剑上闪耀着他残余的全部能量，向着空言后背刺了过去。
在最后一瞬间，空言横起了自己的武器。狭窄的剑身以一种恐怖的精准角度错开了诺克兰的剑尖。
然后空言发出了一声大吼。
「停手！！」
身材并不十分高大的空言声音却大的离谱，观战者们纷纷伸出小指，扣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耳朵。
诺克兰收回了能量。他摇摇晃晃地落回地面，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法阵凝聚的能量柱终于变得不再稳定，空言将自己的能量从手中猛地爆了一下，强弩之末的能量柱便化为粒子流在空气中消散了。
空言从空中降了下来，向诺克兰走过去。凯因和艾希娅立刻挡在了诺克兰身前。他们紧张地看着空言的表情，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杀意。
不过他们没有找到。空言盯了诺克兰半天，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最后两招才是我期待的，一瞬间让我有一种和同等级家伙战斗的感觉。开始几次进攻的也可圈可点，能够在保证攻击强度的情况下同时完成施法和攻击锁定。同时进行这三个操作，和我交过手的人中你已经算是前五的水平了。」
坐在地上的诺克兰喘着粗气，咧开嘴向他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像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为诺克兰·奇法都德，来自因加斯贝昂。」
空言示意自己已经记下，然后转身走向他的同伴：「赛伦斯，我们走吧。」
赛伦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喂，他们怎么办？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另一个家伙问。
「那小子知道荣誉意味着什么，他的同伴也是一样。不需要担心他们来妨碍我们。」
「说得真好听……」那人嘟囔着，没有再理会凯因他们。十个人聚集在赛伦斯身边，开始继续前进。
凯因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回身问：「谁赢了？」
「当然是他……」诺克兰勉强平缓下自己的呼吸，「你们没看见，刚才他突然爆发的杀气几乎把我吓成傻子。最后的时候他真正感受到了威胁，再打下去他就要用杀招了，他让我停手是因为不想杀我。」
「你之前装出狼狈乱窜的样子，其实就是为了画法阵吧？」同样会使用法阵的艾希娅看出了端倪，「空言也一定看出来了，可他没有用魔力去干扰你。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在法阵完成之前你的能量就耗尽了。」
「他从一开始就等着看我到底准备用什么战术。我有一种感觉，他是想要学习我的技巧。真是个可怕的家伙……永不轻敌，永远保持学习的心态，如果那个队伍里都是他这个样子的家伙，我相信风王这次该要倒下了。」诺克兰说。
凯因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还在怀疑，按理说拥有这种实力的家伙早就应该成为战士了。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并不是出不去，而是根本没打算出去。他们留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挑战自己，不断变强……」
这是凯因对比了洛特镇那些战士的实力之后得出的结论。单论能量强度而言，凯因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赛伦斯他们明显超出了那些战士的水准。
「话说回来，你们当时听到没有啊？」艾希娅突然眉飞色舞起来，「空言说我的实力比你们两个强一点点哦！哎呀，这个人的判断力还真是不错。」
「他是在瞎猜！」凯因和诺克兰异口同声地说。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