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儿眼里的世界(一)
“ 第一夫人农庄”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的” 第一夫人农庄“ 了。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我被带进一个明晃晃的房间,屋里充满了浓郁的食物香味。挨着墙有许多笼子,有大大小小十几只猫在那里。奥,我忘说了,我是一只小女猫,他们叫我” 优斯媞丝“ (Eustice) 。那些早来的猫们对我没有表示任何兴趣,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我学着不在乎这些,反正我不再挨饿,也有暖暖的窝睡觉,比起在街上闲逛的日子好多了。
有一天,农庄里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女人扶着老头慢慢走进我们的大房间。他们一个一个笼子看过来,对着里面的猫指指点点,说些我不懂的话。后来,克劳蒂亚女士让大力士(Heculas) 出来,他是一只橘色条纹毛色的小男猫,比我早来一点,我暗自喜欢他,因为他从不对我发脾气。那个拄拐杖的老头用布满青筋的手抱起了大力士,慢慢地从头到尾抚摸它,眼睛里充满了爱意。大力士居然没有一个箭步跳下去,反而歪着头任他摆弄。。。不好!他们要把大力士带走! 我警惕地看着他们,却又不知如何阻止。那个瘦女人在和克劳蒂亚飞快地说着什么,克劳蒂亚给了她一个文件夹,她在一些纸上写了些字。看来大力士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我心里很难过。在这里我只有大力士一个朋友。我走到大力士面前,和他碰碰头,希望他临走前多看看我,多闻闻我,到了新家,别太快就忘了我。
突然,那个老头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和大力士依依惜别的情景。他向那个女人说了些话,女人又飞快地和克劳蒂亚说了些什么。然后三个人都用一种很挑剔的眼光看着我,这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老头企图把我抱起来,我一甩尾巴走开了。他们要把我唯一的朋友带走,我不喜欢他们。克劳蒂亚把我抱起来,放到老头的怀里。我企图挣扎,可是老头的大手暖暖的,慢慢地从我的头顶一直抚摸到我的尾巴,让我觉得很舒服。那个女人也蹲下来轻轻挠我的耳朵下面,像是要讨好我。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和怜惜。。。我的心化了,自从来到“ 第一夫人农庄”, 还从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过我呢!难道说他们要把我和大力士一同接走吗?我的心开始狂跳。我斜眼看见克劳蒂亚拿出一个袋子,往里面装了一些我们平常爱吃的小鱼罐头,和干粮,又把我平时垫着睡觉的小毯子,小绒球都放进了一个带提把和透气窗的灰箱子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害怕,突然想藏起来。我一翻身跳了下来,刚要溜走,克劳蒂亚一把抓住了我的两只手,熟练地把我放进那个灰箱子,又关上了箱门。大力士已经在里面了。看到大力士,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点高兴。毕竟我不用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新家
新家比起“ 第一夫人农庄” 来要宽敞多了。我和大力士把每个角落统统闻了一遍,视察过后,都很满意。老头和瘦女人争着要抱我们,让我们叫他们Daddy 和 Mommy。大力士很快就在他们怀里打起了小呼,我可没那么容易上钩,我得再好好观察一下。我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酸,真想像大力士那样躺在什么人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打呼噜。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我还要再看看。
老头和瘦女人不喜欢我和大力士的名字。他们给大力士改名为“ 小橘子”,可能因为他的毛是橘色的,哼,真没有想象力!我还是觉得“ 大力士”的名字更威风。我很高兴他们不能用我的颜色为我起名,因为我的毛色是混合的,有白色,橘色,黑色,还有各种中间色。。。他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叫我“ 花旦儿”,有时候也叫我“ 小花儿”。我更喜欢“ 花旦儿”这个名字, 脆脆的,好听。
新家有一个宽宽长长的厅,一进前门,就可以看到通往后院的玻璃拉门,又大又亮。我一个加速跑,从前门到玻璃拉门再返回只用不到5秒钟。这可以做我每天练习的跑道。在玻璃拉门的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纱窗房子,Daddy 和Mommy 常常坐在老旧的藤椅上喝午后咖啡,有时还会有一些巧克力饼干或者水果。我曾试图跳到藤桌上去闻一下香香的饼干,每次都被他们呵斥下去。真扫兴!好在砖铺的地面很对我的胃口,我和橘子哥经常在地上尽情地打滚,沾上一身细细的沙子,然后躺在暖暖的阳光下发呆,十分惬意。纱窗房的外面是一个大水塘,碧波粼粼,鸭子,水鸟在塘中安然游弋,偶尔还有鱼跃出水面,掀起阵阵波澜。我常常望着水塘,想着怎么能抓到水里的鱼尝尝。有时纱网上也会落上几只小鸟,对着我唱歌。我嫌它们太吵,一个箭步就把它们赶跑了。
最令我神往的是纱网上经常会出现一些令我激动的东西,比如小蜥蜴,它们挂在纱网上一动不动,我一开始以为是个树叶,没有注意。突然我发现有个” 树叶“ 飞快地移动了几寸,又停下来。哈!这下有的玩了。我卯足了劲,跳上纱网,用手去抓它,它飞快地向高处爬行。我在纱网上挂不住,只好跳下来。我可不会轻易罢手的哟。我是谁呀?我是花旦儿!我后退两步,目测了高度,一个两级跳,眼看就要抓住它了,没想到它又往上爬了几寸,停在那里。我稳住身子,慢慢地挪动四只脚往上爬,刚上去一点, 它又向上爬几步,再停下。我们就这样,爬爬停停,越爬越高,直到我伸出的前爪已经摸到了纱窗最高处的铁架子。狡猾的小蜥蜴一转身居然爬到了纱窗房的顶上,原来房顶也是纱网做的。这下坏了,我的前爪吊在纱网最高处的铁架子上,两只后脚奋力抓住纱网,不让自己掉下去。回头往下看,离地已有十多尺高,吓得我喵喵大叫,不知如何是好。Daddy 在屋里听见了我的呼救,他走出来,伸出那根万能的拐杖,把我从险境中接了下来。我一路小跑,回到屋里。唉,好丢人啊!
橘子哥
橘子哥比我大两个月,来到新家时,他刚过6个月生日。却好像已经饱经沧桑,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Daddy和Mommy 似乎更喜欢橘子哥,说他乖,稳重。看电视的时候,总把他抱在怀里。这让我很嫉妒。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比如,Daddy在沙发上看电视,只要橘子哥躺在他的肚子上,我就跳上沙发,趴在Daddy的腿边。伺机挑逗橘子哥的尾巴,直到把橘子哥的美梦搅醒,把他赶下沙发。另外,只要他们想抚摸橘子哥,我就冲上去,隔在中间,让他们先抚摸我。我们吃饭时,我总是先吃几口我的小粉碗里的饭,就去抢橘子哥小绿碗里的,橘子哥让着我,转去吃粉碗里的饭,我就又回去和他抢,橘子哥也不生气。我们就这样转转兜兜地吃,最后总是我吃得多一些。橘子哥也喜欢在纱窗房的地上打滚,可是他大部分时间是坐在老藤椅上望着水塘沉思,那些令我激动无比的小蜥蜴,水鸟,他都熟视无睹。Mommy 说他是在思考猫生。可是我觉得,猫生有什么可思考的?不就是吃和玩呗!
后来,我发现橘子哥有点不对劲了。他吃得越来越少,也不和我追着玩了。他每天总在睡觉。好几次我跳到他的背上,假意咬他的脖子,逼他和我玩,他居然亮出了尖尖的指甲,低声对着我吼。橘子哥有时还会打一种非常可怕的喷嚏。好像胸腔里飞进了小虫子,怎么也喷不出来。我很害怕,不知道会出什么事。Daddy 和 Mommy 注意到这个变化。他们先是怪我淘气,抢了橘子哥的饭。就让我们俩隔开吃。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可是我们习惯了“ 分享”,都不想单独吃。我吃了几口,就去挠门,还把前脚伸到门缝底下来回晃。他吃了一会儿,也停下来,走到门边和我对着喵。我俩里应外合,都不吃了。Mommy只好把门打开,让我们一块吃。只不过,橘子哥吃几口就走了,我当仁不让地包揽了所有余下的。再后来,Mommy 开始背着我,偷偷给橘子哥吃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好吃的。他们把我关在门外,任我怎么叫都不开门。我开始担心了。更准确地说,我害怕了。橘子哥身上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我开始不断地闻他,要确定这个气味是什么意思。晚上我就挨着橘子哥睡,总怕一觉醒来,看不见他了。橘子哥的骨头好硌我,看他瘦成这个模样,我真不该老抢他的饭吃。
有一天。Daddy 和 Mommy 拿出了那个灰箱子,把橘子哥放到里面,开车走了。我一直跟到门口,对着橘子哥拼命叫,让他知道,我在家等他。他们回来后,就开始用一个细细的针管往橘子哥的嘴里灌一种黄黄的东西。看得出来,橘子哥很不喜欢,咬住牙,拼命挣扎,可最终还是咽下去了。Daddy 和 Mommy 说那是药,吃了病就好了。我虽然不想看橘子哥这么受罪,可一想他病好了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我又很期盼。每次喂完药,他都筋疲力尽·地卧在地上。这时,我就走过去,和他碰碰头,蹭蹭脸颊,告诉他,再坚持一下,加油!我看好你哦!三天,五天,整整一周过去了,橘子哥的情况时好时坏。但是他身上那种怪气味更浓了。Daddy 和Mommy又用灰箱子把他带出去,这次回来换了一种白药片,要掰开嘴才能放进去。橘子哥使尽浑身的力气把药片吐出来,可是Daddy 和 Mommy 坚持再把药片放进他的嘴里。可怜的橘子哥,我真为你难过。这以后的一些天里,Mommy 每天都把橘子哥抱在她的腿上陪她在纱窗房里晒太阳,一抱就是几个小时,还放好听的音乐给他听,和他说好多好多的话。我也守在他的身边。这时Mommy就会一只手抚摸着橘子,另一只手抚摸我,让我觉得好幸福。晚上Daddy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也会把橘子哥放在肚子上,抚摸他。我就卧在沙发垫腿的地方陪着他们。橘子哥越来越弱了,他已经不再和我一起吃饭了,也不喝水盆里的水了。Mommy 给他牛奶和特别软的猫食,他闻闻就躲开了。晚上睡觉时,他总是卧在冰箱下面的换气口旁,好多接受一些热气。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无论喂了多少药,橘子哥的力气越来越少,眼睛都睁不开了,头也抬不起来了,我看着心好痛。终于,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出现了。Daddy 和 Mommy 又把那个灰箱子拿了出来,橘子哥在里面无助地看着我,轻声呻吟着。我拼命抓那个门,想救他出来。我预感到,这次橘子哥可能回不来了。我大声叫着,跳着,直到听见汽车门砰 的一声关上,一切都恢复了寂静。
Daddy 和 Mommy 眼睛红红的回来了。灰箱子没有了,橘子哥也没有了……
下期预告
花旦眼里的世界(二)
没有橘子哥的日子怎么过呢?花旦是否又有新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