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的老张开店记（2） （小说）
文摘
小说
2023-06-12 04:3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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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演艺圈
老旧，脏乱的小街虽然比不上市中心商业街的繁华和高贵，但也有它的高光时刻。一天，老张正坐在空无一人的小店里看街景，突然来了两个穿着看似随便，却透着一股霸气的中年男子。老张忙起身招呼。那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拿出一个证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法语，看着老张一脸茫然的样子，另一个留着小胡子年长一些的男人，用比较慢的英语说，“我们是电视制作公司的，想借用你这家小店拍电视剧里的一个场景，需要征得你的许可。”在我这里拍电视剧？老张乐的都找不到北了。忙不迭地说，”Oui! yes! Oui!” 嘴边仅有的几个英法语单词都蹦出来了。小胡子微微一笑，从随身的一个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表格，请老张签字。老张二话不说，不管上面写了什么。指哪签哪。那个年轻一点的在小店里转了两圈，看来对这个场景很满意。他们两个又嘀咕了一阵，小胡子用很慢的速度问，“你这个店一个晚上销售额是多少？”这次老张听懂了。他本着基数乘以三的原则，挺着腰板说，“三百！”说完后心里又打鼓，怕说多了人家不在这里拍了。其实，只有在政府发救济金的日子里，才能卖个一百元左右。大多数时候，一个晚上能卖出去50元的东西就算不错。小胡子听后又拿出一份表格，说，“为了补偿拍电视剧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们准备付你450加元，你同意的话，就在这张表上签个字。”老张喜出望外，还有多送钱给我的啊。他二话不说，潇洒地签上了大名。小胡子熟练地把所有老张签的表格放进黑公文包，告诉他，等拍戏的时间定下来就会通知他。老张亲自把他们送出店门，大声与他们道别，像是老熟人一样。这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啊！补偿费这么慷慨不说，等拍好的电视剧一上映，我这个小店还会大大出名啊！老张越想越兴奋，接着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电视剧开拍的日子终于到了。老张一早到了店里，心情超好。先把店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对每一个上门的顾客笑脸相迎，还主动暗示他们，晚上一定要再来，会有Big Surprise! (大惊喜）傍晚时分，摄制组到了，小胡子和皮夹克也在其中，还有一个瘦瘦高高，面容冷峻，目光犀利的男子。老张听说他就是主演，是个正在上升的省级新星。他赶紧找出一个平时记账的小本子，毕恭毕敬地捧到那位”新星“面前，请他签名。“新星”愣了一下，好像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拿起老张递过来的圆珠笔，草草签下了谁都看不懂的几个字，就忙别的去了。老张捧着小本子，心里美滋滋的，要是以后这位新星红了，这签名。。。。可就不是我一个晚上的销售额了！小店面前的商业一条街开始封路了，各种车辆绕行的标志竖在路旁。摄制组的灯光，音响，架子等说不出名堂的设备都搬进了店里。老张看着他们忙里忙外，赶忙递上瓶装水。街面上开始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有的人还颇具远见地搬来椅子，准备长期驻守。这又让老张想起了国内小县城的集市，很是亲切。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按照规定，在拍摄的时候，老张一家都要躲在店后的储藏室里，直到拍完。突然，小胡子又出现在老张面前，面带微笑地说，“是啊。”小胡子一字一板地，生怕老张听不明白，“我们的导演很喜欢你的小店，也很喜欢你。他决定让你参加拍摄，就演你自己，这个店的店主。”老张连连点头，生怕漏掉一个字。小胡子又拿出几张表格，让老张签了字。“你不用讲话，照着我们告诉你的动作做就行了。”小胡子又补充了一句。拍摄开始了。这是一个街头抢劫案的场景。啪啪几声枪响，三个黑帮团伙的成员在街上飞奔，警车一前一后急驶过来，在老张的店前一个急刹车，把歹徒挡在街上。警察下车后，几经搏斗，最后把歹徒制服，押入车内。那个刚给老张签了名的新星，就是演警察的。老张要做的就是蹲在柜台后面，从窗户里往街上看，枪声响的时候，就把头缩回来。按照老张的想法，这么一个简单的情节，在警匪片中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没想到一拍就是好几个个小时。导演严格得近乎苛刻，一会是那几个黑帮跑的姿势不对，一会是警车停的地方不准确，再不就是搏斗的顺序错了。他一遍一遍地说教和示范，那些演员就一遍一遍按着他的要求重复表演着，老张也一遍一遍地把头从柜台后面伸出来，枪声一响，再假做惊慌地缩回去。一开始，老张很认真地配合着，表情也很到位。可重复的次数多了，老张就松懈了。导演在一次看拍摄样片时，发现老张在窗户上观看的表情居然是微笑的！小胡子代表导演严肃地批评了老张，老张自觉惭愧，此后每次都不敢懈怠。直到凌晨两点，导演才算满意。大家立即收摊散伙，各自回家。老张和摄制组互相道谢，他又鼓足勇气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在电视里播出啊？”小胡子告诉他，“大概是六个月以后。”几天以后，小胡子又登门造访，带来了一张支票，是讲好的补偿费450加元。然后他又拿出一张表格，是加入省级演员工会的会员表。说是参加演出的人都要加入演员工会，并享有各种权利。老张二话不说，签了字，从此他就是正式的加拿大Q省注册演员了！老张把这张表仔细存放在他的重要文件箱内，还附上那个“新星”签名的小本本。这可是我演艺生涯的开始！小青后来仔细读了一下，老张的演员级别属于“合同工，未经训练，临时类”。又过了几天，老张收到了另一张支票（350加元），是对他参加演出的报酬。还附上一封措辞礼貌的信，先是感谢他积极参加拍摄工作，然后提醒他年底报税时不要忘记为这笔收入交税。老张不无感慨地对小青说，”瞧瞧人家这规矩，就是不一样！哪像在国内，赚钱不知道怎么赚的，赔钱也不知道是怎么赔的，稀里糊涂就富了，稀里糊涂又穷了！”
小青看着他，一脸坏笑地说，“这不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吗？“ 老张顿了一下，把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电视剧拍摄过后的一个星期，老张的小店果然红火了一阵。附近居民纷纷来到店里祝贺老张，聊几句那晚的事情，顺便买一点零食或饮料。老张假作谦虚的样子，其实心里得意得冒泡。就辛苦那一晚上，两张支票到手不说，生意也随之大涨，自己还成了正式演员，真算是名利双收！说不定那个导演下次再拍片，又想起我了。。。老张有点飘飘然了。 劫匪与盗贼
一晃老张的小店开张快半年了，生意始终平平，除了电视剧效应那几天，多数时间都在”守株待兔“。老张开始有些着急了。正好有一家博彩公司向他兜售赌博机，免费放在店里，除掉赌客赢走的钱，盈利由老张和公司对分。这种无本分红的方式很对老张的心思。加上来赌博的客人总会买点小东西，凭空也增加了生意量。自从赌博机放在店里，客流量显著增加，特别在晚间，甚至会有人排队玩。每天夜里11点打烊的时候，老张看着收银机里的钞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天又到了打烊时分。老张打扫干净店面，整理好货架上的物品，把收银机里的钱按照面值大小往他的大钱包里放时，突然跳进一个男人，头上套着女人的长丝袜，手里挥舞着一个长长尖尖的东西，用一个毛线手套裹着，大叫，”把钱拿来！“伸手就去抢老张打开的收银机的钱匣子。老张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接着那个尖东西就伸了过来。老张侧身一躲，让过了他的攻击，回手就去按收银台下的报警铃。劫匪一看首攻没有得手，转身就逃走了。老张吓得一身冷汗。警察来了，老张语无伦次地讲述了发生的事，警察简单做了记录，丢下一句，”Be careful！“就走了。老张回到家里，什么都没说，找了一根6尺长的粗木棍放在车上。小青问他拿木棍干什么，老张说了声有用，就不再吱声了。第二天老张上班，把这根木棍放在收银机的旁边，准备再有歹徒抢劫，就和他拼了！一连几天，店里还算平静，老张心里却一直紧绷着弦。随时准备与劫匪进行殊死决斗，用生命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为了防止劫匪抢走更多的的现金，老张提前几个小时就把大部分营业收入放进安全的大钱包里，柜台上只留一小部分零钱。他对每一个晚间来的顾客都十分警惕，随时准备抄起木棍还击。一天晚上，老张下班回家后，小青拿出一张地区小报，说，”你们那条街上有一个便利店被抢了。“”那个店离你的不远，就在靠里面的一条小街上。“小青补了一句。原来是别的店。老张松了一口气。”劫匪抓到了？“他问道。“哪儿啊，就是那个店主，一把抓住劫匪的手腕，把刀子夺下来了，其实就是一把改锥！真够胆儿大的！把头套拿下来一看，是附近的居民，还常到那个店买东西呢。后来警察给带走了。”小青一边说，一边铺开被子，准备睡觉了。“你说什么？”小青突然盯住老张的眼睛，想起了那根长棍。“你是不是也被他抢过？”老张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小青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不要和他打！他要钱，你就给他。他要是有枪呢？”老张嘴里应着，“不打，不打。”心里想，不就是一把改锥吗，早知道我也夺过来了。“别担心，加拿大不像美国，限枪令很严格，一般人买不到枪的。”老张安慰着小青，准备上床了。“那也不行，不能为了这点小钱把命送了。”小青不依不饶地说。那晚上，老张在梦里与歹徒做了多番搏斗，一会儿是他抡起木棍，猛力把歹徒打倒在地，然后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一会儿是歹徒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他的胸口。。。混混沌沌中，到了该起床的时候。老张急急忙忙开着车上班去了。一路上，老张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踏进店门，眼前的一切让老张大吃一惊。整个店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零售食品，放香烟的货架全空了，冰柜里的酒也所剩无几。店里唯一用来摆样子的摄像头被打烂了，收银机敞开着，连昨晚留下的硬币都拿走了。老张抬起头一看，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原来是个通天大盗！(楼上是去年火灾后没有人住的空屋）一定是盗贼打穿楼板，进入店内，偷完后原路返回。老张倒吸一口凉气，真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他定了定神，先报了警，又给小青打了电话。然后呆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小青和警察处理了所有报案事项。警察临走前说了一句，”这个店半年以前也被抢过，你们要多加防范。“”半年以前？“老张和小青对望一眼，全都明白了！那就是小广东卖店之前呀！他哪里是什么要去D市发展，根本就是遭抢之后无法支撑才卖的店！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一点！小青还要赶回学校做论文，先走了。老张把”停业“的牌子挂出去，开始慢慢收拾残局。一周后，小店重新开门，天花板修好了，所有的货也补齐了，装样子的摄像头换了新的，老张又神闲气定地接待新老顾客了。与此同时，《世界日报》的广告版上新增了一条豆腐块：”急售！！！商业街便利店，闹市中心，稳赚不赔！业主搬迁，舍本急售，价钱面议。” 后记
老张成功地以当初买进的价钱卖出了小店。他付清了所有该付的账单。六个月的盈利扣去所有损失，还够买一辆比大别克新一点的二手车。当然老张的辛苦钱就不必算了。小店的名字仍然没有更换，新拍的电视剧也还没到上映的时候。一年后，小青在美国找到工作，老张一家移居美国，投奔了货真价实的”资本主义最高阶段--美帝国主义“。 （完）
